初看起来,革命的世纪并没有使英国发生多大变化便过去了。在大陆上,整个旧世界被摧毁,历时二十五年的战争(注:指1792-1815年欧洲国家同盟(英国、普鲁士、奥地利、俄国)反对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法兰西共和国和拿破仑法国的历次战争。1792年2月欧洲各国联军发动对法战争。英国先是支持联合军队。1792年8月10日法国宣布成立共和国,1793年1月国王路易十六被处死以后,英国于1793年初加入联军,公开参战。——17。)净化了空气,而在英国,一切依然风平浪静,无论是国家还是教会,都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但是,英国自上一世纪中叶以来经历了一次比其他任何国家经历的变革意义更重大的变革;这种变革越是不声不响地进行,它的影响也就越大;因此,这种变革很可能会比法国的政治革命或德国的哲学革命(注:恩格斯在《大陆上社会改革运动的进展》一文中有如下论述:“在法国发生政治革命的同时,德国发生了哲学革命,这个革命是由康德开始的:他推翻了上一世纪末大陆上各大学所采用的陈旧的莱布尼茨形而上学体系。费希特和谢林开始了哲学的改造工作,黑格尔完成了新的体系。……这个体系从外部是不能攻破的,实际上也是这样,只是由于那些身为黑格尔派的人从内部攻击,这个体系才被打破。”(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88-589页)在这篇文章中恩格斯还写道:“德国的哲学经过长期的痛苦摸索过程,也终于达到了共产主义。”(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75页)——17。)在实践上更快地达到目的。英国的革命是社会革命,因此比任何其他一种革命都更广泛,更有深远影响。人类知识和人类生活关系中的任何领域,哪怕是最生僻的领域,无不对社会革命发生作用,同时也无不在这一革命的影响下发生某些变化。社会革命才是真正的革命,政治的和哲学的革命必定通向社会革命;这场社会革命在英国已经进行了七八十年,目前正在向着自己的决定性关头快步迈进。18世纪是人类从基督教把它投入的那种分裂涣散的状态中联合起来、聚集起来的世纪;这是人类在走上自我认识和自我解放道路之前所走的一步,可是正因为它是这样的一步,所以它仍然是◎第17页◎片面的,还陷于矛盾之中。18世纪综合了过去历史上一直是零散地、偶然地出现的成果,并且揭示了它们的必然性和它们的内在联系。无数杂乱的认识资料经过整理、筛选,彼此有了因果联系;知识变成科学,各门科学都接近于完成,即一方面和哲学,另一方面和实践结合了起来。18世纪以前根本没有科学;对自然的认识具有自己的科学形式,只是在18世纪才有,某些部门或者早几年。牛顿由于发明了万有引力定律而创立了科学的天文学,由于进行了光的分解而创立了科学的光学,由于创立了二项式定理和无限理论而创立了科学的数学,由于认识了力的本性而创立了科学的力学。物理学也正是在18世纪获得了科学性质;化学刚刚由布莱克、拉瓦锡和普利斯特列创立起来;由于地球形状的确定和人们进行的许多次只有在今天才对科学服务有益的旅行,地理学被提高到科学水平;同样,自然史也被布丰和林耐提高到科学水平;甚至地质学也开始逐渐地从它所陷入的荒诞假说的旋涡中挣脱出来。百科全书思想是18世纪的特征;这种思想的根据是意识到以上所有这些科学都是互相联系着的,可是它还不能够使各门科学彼此沟通,所以只能够把它们简单地并列起来。在历史学方面情况也完全一样;这时我们第一次看到卷帙浩繁的世界史编纂著作,它们固然还缺乏评介并且完全没有哲学上的分析,但毕竟不是从前那种受时间地点限制的历史片断,而是通史了。政治学以人作为基础了,国民经济学为亚当·斯密所改造(注:参看恩格斯在《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中的论述,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597-598页。——编者注)。18 世纪科学的最高峰是唯物主义,它是第一个自然哲学体系,是上述各门自然科学完成过程的结果。反对基督教的抽象主体性的斗争促使18世纪的哲学走向相对◎第18页◎立的片面性;客体性同主体性相对立,自然同精神相对立,唯物主义同唯灵论相对立,抽象普遍、实体同抽象单一相对立。18世纪是与基督教精神相反的古典古代精神的复活。唯物主义和共和政体——古代世界的哲学和政治——又复活了;基督教内部代表古典古代原则的法国人,曾一度夺取了历史主动权。
因此,18世纪没有解决巨大的对立,即实体和主体、自然和精神、必然性和自由的对立,这种对立是历史一开始就予以关注的,它的发展寓于历史之中;但是,18世纪使对立的双方完全截然相反并充分发展,从而使消灭这种对立成为必不可免的事。由于对立的这种明显的、极端的发展,结果产生了普遍的革命,这个革命散见于各个不同的民族,而且它在不久的将来的实现,同时就是迄今历史上的对立得到解决。德国人,信仰基督教唯灵论的民族,经历的是哲学革命;法国人,信仰古典古代唯物主义的民族,因而是政治的民族,必须经过政治的道路来完成革命;英国人,这个民族是德意志成分和法兰西成分的混合体,就是说英国人身上具有对立的两个方面,所以比这两种因素中的任何一种更广泛,因此,英国人也就卷入了一场更广泛的革命,即社会革命。——这一点需要更详细地加以探讨,因为各个民族所占的地位,至少是在近代所占的地位,直到今天在我们的历史哲学中都阐述得很不充分,或者更确切些说,还根本没有加以阐述(注:莫泽斯·赫斯曾探讨过德国和法国在18世纪和19世纪所起的作用。他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1843年苏黎世-温特图尔版第1部第74-91页叙述了从巴贝夫经圣西门和傅立叶到蒲鲁东的法国政治革命,同时也阐述了从康德经费希特和黑格尔到青年黑格尔派无神论的哲学革命。——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