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我不知道我的原告对你们有什么影响,但对我来说,我几乎要被他们弄得发昏了,因为他们的论点是多么令人佩服啊。不过,另一方面,他们说的话几乎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在他们的连篇假话中有句话尤其使我感到惊讶,我指的是他们对你们说,你们一定要小心,别让我把你们给骗了,言下之意就是说我是一个娴熟的演说家。我要对你们说,讲这种话而不脸红的人真是极端厚颜无耻,因为他们一定知道这种话很快就会遭到事实的驳斥,我显然并不具备当一名演说家所需要的最基本的技巧,当然啦,除非他们所说的娴熟的演说家指的是讲真话的人。如果他们讲的是这种意思,那么尽管我和他们不是同一类型,我仍会同意我是一名演说家。
我说了,我的原告几乎没讲一句真话,或者干脆说,一句真话都没讲,而从我嘴里你们听到的将全部是真话,先生们,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这不是因为我会像他们那样流利地使用语言和精心修饰词句。不,你们听到的话将是直截了当、脱口而出的,充满着正义的自信,我不想要你们中间有人会对我的话另作他想。先生们,要我这把年纪的人使用一名初出茅庐的演说家那样揉造作的语言几乎不可能是适宜的。不过,有件事我确实得求你们。如果你们听到我在申辩中用了我经常在城里的公共场所或别的地方使用的语言,请别感到奇怪,也不要打断我的话,你们有许多人在那些公共场所听过我说话。让我提醒你们,我活了岁,这是第一次上法庭,所以我对这个地方的辞令完全陌生。如果我真的是来自另一个国家,用我自幼习得的方式和方言讲话,你们当然得原谅我,所以我现在向你们提出这个我认为并不过分的请求,讲话的方式有好有坏,但请别在意我的讲话方式,而要集中精力考虑我说的话是否谎言。这是法官的首要责任,正如抗辩人的首要责任是说真话。
担任法官的先生们,我的恰当步骤是,首先对付那批最早的控词及原告,他们对我进行了虚假的指控,然后再对付后来的指控。我之所以要这样区分是因为多年来你们已经听到有许多人对我进行指控,这些指控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但是我对这些人的害怕胜过害怕阿尼图斯及其同伙,尽管阿尼图斯等人也是相当可怕的。但是另外一些人要更加可怕。我指的是这样一些人,你们中间许多人自幼就受他们的影响,心中充塞他们对我的虚假指控。他们说,有个聪明人名叫苏格拉底,他既懂天文,又对地上的一切事物加以钻研,还能使较弱的论证变得能够击败较强的论证。
先生们,这些人是这些谎言的传播者,是我凶恶的原告,因为那些听到这些谎言的人会假定研究这些事情的人一定是个无神论者。此外,这些原告人数很多,他们对我的控告已经有好多年了。更有甚者,当你们有些人还是儿童或青少年的时候,在你们这个最易受影响的年龄他们接近你们,他们确实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打赢了这场官司,因为根本无人替我辩护。最离奇的事情是我甚至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名字,当然也无法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你们,只知道他们中有个人是一名剧作家。由于妒忌和喜欢造谣中伤,这些人想要煽动你们来反对我,有些人只是在传播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而所有这些都很难对付。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接受盘问是不可能的,我只好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进行申辩,因为,没有人会进行回答。所以我请你们接受我的陈述,把批评我的人分成两类,
一类是我现在的原告,另一类是我提到的从前的原告,而你们当然会认为我将先针对从前的原告为自己辩护。你们毕竟很久以前就听到他们对我的辱骂,他们比我最近的原告要凶狠得多。好吧,先生们,我必须开始申辩了。我必须试着在我可以说话的短暂时间里,消除多年来在你们心中留下的虚假印象。但愿最后我能够达到这样的结果,先生们,因为这样的结果对你们、对我都有益;但愿我的申辩是成功的,但我想这很难,我相当明白我的任务的性质。不过,还是让神的意愿来决定吧,依据法律我现在必须为自己辩护。那么,让我们开始,请你们考虑使我变得如此不得人心,并促使美勒托起诉我的指控到底是什么。还有,我的批评者在攻击我的人品时说了些什么?我必须把他们的誓词读讲一遍,也就是说,他们就好比是我法律上的原告:苏格拉底犯有爱管闲事之罪,他对地上天上的事物进行考察,还能使较弱的论证击败较强的论证,并唆使其他人学他的样。他们的讼词大体上就是这样。你们在阿里斯托芬的戏剧中已经看到,戏中的苏格拉底盘旋着前进,声称自己在空中行走,并且说出一大堆胡言乱语,而我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有人真的精通这样的知识,那么我并不轻视它,我不想再受到美勒托对我提出的法律起诉,但是先生们,事实上我对这种知识毫无兴趣。更有甚者,我请你们中的大多数人为我作证,听过我谈话的人很多,我呼吁所有曾经听到过我谈话的人在这一点上都可以向你们的邻居查询。你们之间可以说说看,是否有人曾经听过我谈论这样的问题,无论是长是短,然后你们就会明白事情真相,而其他关于我的传闻也是不可信的。事实上,这些指控全是空话;如果你们听到有人说我想要收费授业,那么这同样也不是真话。不过,我倒希望这是真的,因为我想,如果有人适宜教人,就像林地尼的高尔吉亚、开奥斯的普科、埃利斯的希庇亚一样,那倒是件好事。他们个个都能去任何城市,劝说那里的青年离开自己的同胞公民去依附他们,这些青年与同胞交际无需付任何费用,而向他们求学不仅要交学费,而且还要感恩不尽。还有另一位来自帕罗斯的行家,我知道他在这里访问。我偶然碰到一个人,他在智者身上花的钱超过其他所有人的总和,我指的是希波尼库之子卡里亚。卡里亚有两个儿子,“卡里我对他说:亚,你瞧,如果你的两个儿子是小马驹或小牛犊,我们不难找到一位驯畜人,雇他来完善他们的天性,这位驯畜人不外乎是一位马夫或牧人。但由于他们是人,你打算请谁来做他们的老师?谁是完善人性和改善他们的社会地位的专家?我想你有儿子,所以你一定考虑过这个问题。有这样的人,还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