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常听到年迈的人称自己已经是“半截子入土”了,其实真要如此说,那么似乎人从一生下来就开始在迈向坟墓了。
我们惯常的总是讳谈生死,然而其实,每个人都免不了要经历生和死。死亡的神秘,因了我们的讳谈而更加扑塑迷离。那么,死,于我们生者,真正的意义何在?
小时候,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自家周围的红白喜事,能跑到的也差不多都到了。红喜事固然能使我们明白生之欢愉,白丧事也足可令我们对死畏惧吧。我见证过小孩溺水身亡父母的恸哭,也看到过夫妻吵架双双喝农药而死、遗下两孤儿的惨剧,更亲身经历了爷爷过世前后的守夜和护灵……死亡带给生者的,或许是悲痛,还有悲痛吧!
在自然界的万物中,人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帕斯卡要说,人不过是一棵脆弱的芦苇,风一吹,雨一来,它就要倒的。自以为生命强悍的人们,以时时的傲人和欺凌,驾于他人头上,是不会明白这一点的吧?!死,只不过是件倏忽寻常的事。
然而死亡的辉映,并不能给所有的人以恐惧和敬畏。自有人类的历史以来,从来都不缺乏鲜血和杀戮。死者,只不过是那个“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中的可怜形象。
未知生,焉知死?死后的世界,永远地疏离于我们存在的现实,我们栖身的场所。既然不知自己的往生在哪,既然不知自己将魂归何处,人活的现世,就乐得自在。
但是,难道死真的与生没有干涉么?
我们每一个人,都知晓自己将来必死的。然而如果我们能常常以将死的心去面世,这时候便会发现,不仅生命是可贵的,即使是世间的其他一切,都弥足珍惜。因而,村上春树会在《挪威的森林》中说:“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死是生的一部分!明了如此,我们才会有一颗感恩的心,感谢上苍赐予的生命,美好的生命;我们也才会生一颗自审的心,时时关照自己内敛修身,敬天畏命。而那些“社会的粗俗者之流,把死亡臆想为某个外在活跃因素进行干预的结果,不认为死亡本身具有个性”(德国哲学家弗兰茨·贝克勒《向死而生》)。或许,是生不如死吧?
最后,请允许我将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的扉页上所题的英国诗人约翰·堂思的诗句作为引证:
“谁都不是一座岛屿,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那广袤大陆的一部分。如果海浪冲刷掉一个土块,欧洲就少了一点;如果一个海角,如果你朋友或你自己的庄园被冲掉,也是如此。任何人的死亡都使我受到损失,因为我包孕在人类之中。所以绝对不必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