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童年与求学
1875年1月14日,我出生于上阿尔萨斯区的凯瑟斯堡,排行老二。我的父亲,路易士·史怀哲,是个教会牧师,在以天主教为主的凯瑟斯堡,为人数较少的新教徒服务。我的祖父,在下阿尔萨斯区的法芬霍芬生活。他是一个教师,也是一位管风琴师,他的三个兄弟也从事类似的工作。我的母亲阿黛尔是个牧师的女儿,出嫁前姓席林格,从小生活在上阿尔萨斯区孟斯特山谷中的穆尔巴哈。
在我出生后的几个星期之内,家人就随我父亲一起搬到了孟斯特山谷中的根斯巴赫。在那里,我和三个姐妹、一个弟弟一起,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唯一的不幸是父亲经常因病卧床。后来父亲的身体逐渐恢复,70来岁时仍然冒着法军炮火在教区工作,孚日山脉制高点上的法国军队向山谷中扫射,致使根斯巴赫的居民伤亡惨重、建筑物大量毁损。1925年,父亲以高龄逝世,母亲却于1928年在根斯巴赫和威林泰尔之间的路上突遭骑兵队撞击身亡。
5岁时,我的音乐启蒙教育启动。父亲用我外祖父留下来的一架老旧方形钢琴辅导我学音乐。虽然他琴技一般,却能即兴演奏动人的乐曲。
7岁时,在学校,我用小风琴为圣歌旋律做和声伴奏,让老师大吃一惊。
8岁时,我开始弹管风琴,尽管双脚还够不着踏板。可能是承袭了外祖父的遗传,我对管风琴兴趣极大。外祖父不仅乐于弹奏管风琴,还善于制作各种乐器。母亲说过,外祖父华丽的即兴演奏在当地颇有名气。不论到哪里去做什么,外祖父必定首先了解当地的管风琴状况。当瑞士琉森大教堂准备购置一架管风琴时,他还专门前去详细询问、仔细观察。
9岁时,我第一次在教会礼拜仪式中出任代理管风琴手。
1884年秋季之前,我一直在根斯巴赫的一间乡村小学读书,后来在孟斯特的一个实科中学(实用课程为主,不设古典语文)念了一年,同时在课余补习拉丁文,预备进入普通中学第五级深造。
1885年秋季,我正式入读阿尔萨斯的米卢斯镇的一所普通中学。我的教父(我祖父的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叫路易士•史怀哲)是个小学校长,让我住在他家。要不然收入微薄、勉强养家的父亲很难供我读完普通中学。
教父和他妻子无儿无女,对我管教严格。抚今思昔,对他们给予我的种种善行,我永远心存感激。
在根斯巴赫和孟斯特上小学、中学期间,尽管我在读写方面问题不少,但总体成绩名列前茅。刚进普通中学时,因为功课跟不上,我的成绩简直是惨不忍睹。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懈怠功课和迷思臆想,也是因为我的拉丁文基础实在太差,难以应对第五级课程学习。升到第四级时,我遇上了韦迈博士。他教会我如何学习,激发了我的自信,至此成绩才渐有起色。不过韦迈博士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是,每次上课他都胸有成竹、有备而来。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他始终是我生活中兢兢业业、尽善尽美的榜样。后来我还多次拜访过他。大战即将结束时,我出差前往韦迈博士暮年安息的斯特拉斯堡小镇,打听他的下落,得知他饥寒交迫、精神异常,竟已寻了短见。
在米卢斯镇上学时,我的音乐老师是年轻的尤金•梅奇,他在圣史帝芬改革教会做管风琴师,这是他从柏林音乐学院毕业后做的第一份工作。他在柏林求学期间,适逢人们对巴赫激情再燃、热情复生。因为梅奇老师的缘故,我得以及早研习这位圣多玛斯教堂唱诗班指挥的作品,得以在15岁就开始接受完整的管风琴演奏指导。不幸的是,在1898年秋天,因为伤寒,梅奇老师英年早逝。后来,我用法语撰文追悼梅奇老师,并在米卢斯结集出版。那是我出版的第一部作品。
念普通中学时,我的兴趣主要在历史学和自然科学方面。语文和数学我实在不行,要下很大功夫才略有起色。不久之后,对这些毫无天赋的课程,我竟然推崇备至。及至高年级时,各科成绩升堂入室,绝非最佳却也位居前茅,尤其是作文分数,若非记错,常常名列榜首。
及至最高年级,拉丁文和希腊文由迪克校长亲授,他来自于吕贝克,才气横溢。他上课从不沉溺于枯燥的语言学规则,他善于旁征博引古代哲学,引领我们窥测近代思想。对于叔本华,他可谓推崇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