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公共汽车上
我们顺着感应丝行走,这感应丝贪婪地吸食着过去和未来,所有的事物都融入了音乐与哀伤。
——亨利·米勒
在天空被撕碎几百次之后,我坐在一张宽大的咖啡色书桌的后面。桌子上放着一本看起来还不算旧的日记本,封面上小丑头像冲我露出的笑容,手中的枪口乌黑地对着我。外面是早晨,无比美好的早晨!
孩子们在嬉戏,太阳与马路边的绿色草地是爱,女孩儿坐在长椅上看踢球的男孩,眼睛里满是懒散与好奇。旁边的大树下,老人们随着傻里傻气的音乐做体操,一切都多么美!
可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XX年X月X日无美女爱上我晴
今天我和why去看了桃花源音乐节,太他妈棒了,凌晨两点多钟才结束。我没和why去他家住,找了半天,才发现有一个网吧可以泡,现在的我太兴奋了!我快乐死了!我真想冲到大街上大喊:摇滚万岁!可现在是四点二十分,太阳和警察都快出来了……
当我被无聊逼得清醒了头脑之后,我还会怀着那种纯真的欣喜去回忆日记中的一切吗?未来像是一个阴谋,一场在高潮中结束的存在主义游戏。一片叶子从树上划着弧线落下来,与屋外的风一起穿过爸爸的脸、妈妈晾在阳台上的衣裳、情人的肉体;穿过墙与玻璃,每一张照片,带着一股他妈的未知魔力将那本未来的日记合上,然后掉在地上……
我好不容易才追上了车,以后的事情是好是坏、我是死是活远没有我气喘吁吁吐出来的舌头这样鲜艳。春天和我在未来所回忆的一样,到处都是情欲之花盛开的味道,每一个人都目光闪烁,像是灵魂也飘了起来。连天空也蓝得像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少女般让人不敢正视。夹着沙子的风把我的眼睛打得生疼,只能眯缝起来。路上都是行人们踩碎的石头和从里面流出来的散着海鲜味的汁液。天空、激动、情欲、石头、脚印、红色、蓝色、或者还有绿色与黑色,喘息的声音,爱以及其它,像美丽无比的鸡尾酒,当你将它灌进肚子里就会变成加了可乐效果的白开水。嘴里充斥着泡泡爆炸的感觉,可就是平淡无味。呸,平淡无味!
我上了公共汽车,里面很挤,挤得空气都似乎无着无落了。我的双脚在地板上悬着,上半个身子被前面一个看报纸老头的驼背挤得向后倾斜。我这才发现比萨斜塔之所以成为世界名胜是因为它忍受了几百年半倾着身子的痛苦。而旁边一个中年大嫂身上那股狐臭味儿让我联想起了动物园的味道。如果不是我看见她像土豆一样大的拳头里握着一袋土豆的话我倒是真想把我的脚从她屁股一直踢到肠子里去。我试着向里面挤了挤,可结果又被肉墙弹了回来,于是我更加比萨了。
上帝呀!为什么我的狂欢是由如盤石的驼背与无法言喻的狐臭开幕呢?
我捅了捅驼背老头的腰,他扭过头来瞪我:“干吗?”
“您往前点儿成吗?我都快让挤出屎了!”
老头扶了扶眼镜,说:“前不了你别跟我说这儿这么多人我想挪地方一看你这孩子就没吃过什么苦连公共汽车都挤不下来你是独生子女吧在家里不吃苦在外面还得吃苦你要是不想挤的话就给父母争争气将来买部大轿车就像电视里美国总统那种……”
老头滔滔不绝地讲着废话时,我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why打来的,吃了春药般开骂:“我操!你丫干吗那?快过来啊?”
“我在车上,正走着呐。心脏人特爱帮助人,我身边一大爷正在和我探讨人生价值那!你也接受接受教育?”
我把手机递给老头,说:“你也教育教育他?”
老头满脸春风地接过手机说:“喂?”
“喂你妈喂!回家玩蛋去!把电话给他!”
why气急败坏的声音让我笑弯了腰。老头吓得赶忙把手机扔到了我怀里,脸色苍白继续去看他的报纸了。
我拿起手机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跟老同志说话呢?人家有那么多社会经验又好为人师……”
“你让丫省省吧!别到时候精尽而亡。你丫快点儿,音乐节四点钟开始,三点之前我看不见你的话可就自己走了!”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你别老这么催我成吗?”
“马上是什么时候?你告诉司机让丫开快点儿!”
我哭笑不得:“大哥,你以为我长着两个鸡巴呀?人家凭什么听我的?”
“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丫爱来不来!”
他把电话干脆利落地挂了。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我的脑袋。回头一看,一只羽毛雪白的大母鸡在盯着我。我这才想起来我没有买票,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钢泵塞进它的嘴里,母鸡慢吞吞地转过身用屁股冲着我,过了一会,屁股开始颤抖、摇晃,我赶忙用手去接,一只还带有体温的五角星型红皮鸡蛋落到了我手里。母鸡摇摇晃晃的飞回了窝里。我小心翼翼的把红皮鸡蛋塞进包里,看了看手表,准时到why家绝对没有问题。我满脸轻松地放了个屁,中年妇女瞪了我一眼,我冲她笑笑:“彼此彼此。”
我的同学why
why在我的同学当中是个好小伙子。品质善良、办事干脆,同时也是态度坚决、思想危险的优秀小朋克。尽管他说话时总是像握着枪的上帝,可我并不介意。因为他是我在心脏求学时唯一的好朋友。
我们是朋友,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总把他新买的还没有听几遍的CD与卡带借给我,每次递给我时眼皮眨都不眨。如果我不还的话他也绝对不会主动来找我要。对于一个业余穷摇滚来说,有了这样一份友情还有什么不能忍受呢?驼背和狐臭又算什么呢?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雨后的学校操场上。我们刚做完了犹如僵尸复活般傻到家的广播体操。除我之外,所有人都嘻嘻哈哈。老师与学生聚在一起,学生们神色诡异小声骂着老师。老师之间小心翼翼地打探对方的收入。这所寄宿制学校的校长是老板,老师是价格不同的打工者。为了追求理想的价位,他们格外努力。我低头看着一双双价格不菲的鞋从我身边划过,思谋着躲到哪去抽根烟。一切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永远糟糕、无聊、虚伪,还有傻乎乎地笑。
我走到教学楼后面,那儿与围墙之间有一条小巷,在我记忆里从没有过阳光,总是一片阴暗,我也总是躲到那儿抽烟。尽管学校厕所里暖和舒服,可在那儿抽烟的学生总是在谈论打人与挨打或者给外校的女生打手机。我不愿和一群又高又帅的家伙们在一起等老师进来时装拉屎。
我认为这儿是我的领地,就像它旮旯里长出的苔藓和狗尿苔一样。我正悠然地抽着烟,一个不速之客忽然冲了进来,吓得我差点儿将烟屁股吞进嘴里。他穿一件印着13号的红色连帽服,裤子是我梦想的那种滑板裤,鞋和我们同学的差不多,总之是那些俗气名牌里的一种。他耳朵里塞着的耳机传出“性手枪”的那首“EMI”。他冷冷地看着我,点烟,塞进嘴里,我冷笑一声转身用屁股对着他。这种家伙我见多了,对我来说,这群中产阶级子弟和大街上的流行歌曲没什么分别,都是感情过剩时用来发泄的自慰器。只不过流行歌曲是把小市民的爱情塑造成舍生忘死的英雄气短,朋克是他被现实打击之后用来消除愤怒的沙袋,一群不懂装懂的傻瓜罢了!如果他们嘴中说爱这个字,那脑子里想的必定是靠它来做爱。这不仅仅是假朋克的特征,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共性。
今天他遇见本人是他的大幸!我相信我的衣着让他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朋克。我穿着学校统一发的校服。这个该死的学校不仅仅该死在吃饭之前非要大家先背诵一遍《中学生手则》,还该死在床单上印着孔子的头像,上课时屎急必须得到班主任、教务处、政教处、行政校长的四张批条才可去找代课老师请假还没进厕所屎也出来半截了诸如此类的小事上。更可恶的是它的校服前印着你本人的入学考试成绩与年级名次。后背上则是这么两句话:
我有能力!我有自信!我有理想!
我要做第一,我一定能成为第一!
这句话我很不赞成,大家要都这么想、这么做就都会变成第一,那不就没有第一了吗?到时候老师要是回家被老婆骂了他找谁泄火?电视上、报刊上的青少年栏目也不能总搞“中学生青春期性知识”讲座吧?每天被上司教育的教育专家去拿什么教育别人?为了这些我所热爱敬佩的人可以继续打着爱与关怀的旗帜来打击我,羞辱我,我把衣服背后的那两行字涂成了黑色,用血红的彩笔题辞几句:
去死!都是谎言!Pnnk万岁!
“小子,开眼了吧!”我得意洋洋地想,兴奋地跺着脚下的那双15块钱买的布鞋。“你丫还是回家缠着妈妈要奶吃去吧!”我心里阴暗地回过头想用可怜的目光去羞辱他。可没想到这个狗杂种掐灭了还剩几口的烟头,塞进口袋里顽强而又深沉地走到我面前,说:“你怎么可以用衣服哗众?真正的朋克不在他的衣服、发型或是语言,而是他的思想与行动,光有又空又大的口号是没有用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无比深沉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儿时看的老电影里教育红小鬼人生道理的革命首长。走了两步他转过头冲我露齿一笑:“我叫why,一班的,我宿舍是201号,没事就过来和我聊聊。毕竟像咱们这种人太少了,碰到一块儿更是有缘。”
“去你妈的吧!”我望着他消失在无数背影中的背影,心里狠狠地想,在这片土地上,一万个人里只可能产生一个朋克,如果出现了两个朋克那么大家都有乐子看了,三个便是朋克的悲哀,四个的话也就不是朋克了,谈什么谈?
而我也想穿牛气哄哄的衣服,把头发弄成刺猬一样去吸引女孩儿的注意,可我的零花钱太少。我想父母是要攒钱到共产主义实现那天把这些花花绿绿的钞票都烧掉,然后自己在家里造电器、家具玩;所以总拿他们小时候的艰苦朴素来和我的幸福做比较,搞得我从小就认为享乐主义与想象女孩子裸体是一样下流的东西,可到了该自慰的年龄照样自慰,并且幻想着靠俊朗外形早日找到一个可以让我告别自慰的人。所以说生活中许多该发生的事情迟早会发生,譬如我上面所啰嗦的那一大堆,譬如我被他妈的既单调乏味又啰哩啰嗦的生活逼成了朋克,譬如我还是忍耐不住寂寞与对why的好奇,晚上忐忑不安地跑到了他的宿舍。
他正在宿舍里抽烟,地板上有一摊水,和他同号的其他人都在睡觉,他看见我进来冲我做了个手势让我轻些,我学着三级片里的摧花狂魔般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他的床,和他并排靠墙坐着。
他递给我一根烟。我吸了一口,说:“我叫不倒霉,二班的。你丫上午说什么思想之类的,我听不懂,特意向你请教来了!”
他笑了:“不倒霉?这名字挺逗的,我叫why是因为我生下来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叫不倒霉?这么个俗里俗气的名字?”
我对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感到有丝懊恼。我说:“我妈希望我永远不倒霉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结果还是照样倒霉,你告诉我你心目中的朋克是什么?我……”
“看外面!”他打断了我的话,“你看外面的夜,它包容了他妈的多少狗屎一样的东西,在一座座楼里睡着多少只为吃而活着的人。他们占据着优秀的职业,但只把它当成了谋生的工具,他们并不快乐,可奇怪的是他们任劳任怨,还认为这种生活是美好的。流行歌曲和无聊小说所代表的主流文化也是这些人的产物,他们把这种情绪与其统治下的生活称做健康的、文明的与正确的。”
我傻乎乎地说:“我闹不清什么主流不主流?”我觉得自己是在装,但的确又不是装的,比如说什么是主流我就不甚了了。
他掐灭了烟头,好像要把我的愚蠢掐死:“主流只允许人们在一个它可以操纵与控制的范围内有理想和实现理想的行动,超出这个范围它就会用无与伦比的力量去击垮他毁灭他。”他顿了一下,“朋克的目的就是尽最大限度地和这种没有选择与怀疑的生活做斗争。”
我似懂非懂,小声地说:“但是我认为大家的生活一直都在怀疑与选择,而且都挺快乐的啊!”
“不对!”why不耐烦地说。我发现他的眼睛很圆,就像羚羊的眼睛一样,说话也像羚羊一样疾速,特别有力度,“你要学会仔细观察!你观察你的手了吗?人的手,为什么往里抓呢?你见过往外抓的手吗?”
我试着手往外抓,很费劲,我想想说:“我上幼儿园时有个同学就是手往外抓,但总是什么也抓不到,模样搞得十分夸张。我从小就佩服他,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妈妈说他是个脑瘫……”
相识的陌生人
“不要说脑瘫,那是个别!我讨厌研究个别,那没有意义!尤其是对社会来说!你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大多数人都在过着同一种生活。只有升官发财是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快乐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有。我们的主流文化运用各种商业手段把这种快乐种进了人们心中。理想再也不是去体验生命价值,而是把它赤裸裸地变成生活各种享受的价格。这种生活不是真正的生活,这种快乐也使许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品尝过幸福。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只要有一个他们认为比自己聪明的人说大家应该如何做,人们便会相信。所有的人都渴望一个英雄,一个声音,于是就有一种生活权欲物欲代替了所有的人。”why望着我说。
我都听呆了,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既使想过也只是皮毛,我顿有遇到高人之感。我知道,当我们提倡个性的时候,正是个性没有的时候。主流文化对我们的独立人格进行侵蚀,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打击它最重要的核心——“对精神自由感情纯洁的渴望。”我装腔做势地说了这句早就有人说过的话。
“而且主流文化最可怕的地方是它可利用其强大的能量把同样在它控制下的商业竞争中挣扎的非主流甚至是反主流文化吸收,变成新的偶像、明星、代言人。”why补充了几句。
“所以说百花只是在王母娘娘的旨意下齐放(我想起了一部恶心的电视剧),而一旦遭到限制,许多东西就妥协,因此而变得虚伪。”
我叹息:”做个朋克太难了。“
why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死撑!“
我笑了,夜在此时已变成了友情与恶心的呼噜.风扇绞动着由我们嘴中喷出的白色烟雾.如同灵魂急切的扭曲,而我们的手像恋人的舌头。
地板上的水还没有干,天使也没有死,我在公共汽车上靠着老头的驼背回忆时还想起了我们把听过与没听过只听说过的乐队都搬出来之后心里大概都流泪了。共同的经历必然导致相同的爱好,做为一个热爱摇滚乐的朋克来说交一个朋友就像流露一个眼神般简单,可也像长如一生般的难。
我记得在我睡着之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是朋克?”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很浅,我讨厌人和人之间他妈的永无休止的欺骗与背叛、彼此怀疑、相互利用、一边虚伪地笑一边勾心斗角,在我心目里它应该是真实与简单。”
他瞪着天花板,似乎说了一句:“为什么每个朋克都那么善良?”
汽车驶入心脏的中心。我望着窗外的景像,矗立入云的高楼大厦,错综环绕,犹如人心的马路和它上面用臭屁啮咬天空的车流,女孩子们穿着漂亮衣服牵着穿漂亮衣服的男孩子的手。一排排硬化地里长出来的树下是一只只正在撒尿的形态各异的宠物狗,它们的主人——一群穿着入时、管丈夫不叫丈夫非要叫“老公”的中年妇女在旁焦急等待,老公们都西服笔挺,戴着金丝眼镜,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富足的知识分子。一切都在演戏,生活模仿艺术。
这美丽的戏剧从我眼前掠过时我怎么能不惊叹地发出“啊”的一声?可旁边的中年妇女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也在这城市中。原来我的生活与心脏是用公共汽车而不是长途火车,更不是宇航飞船来连接的,原来我那“啊”的一声中也包括了我自己。刹时,一种虚伪自信到了我的灵魂里,我想在这个城市中找一个没有人的洞,大喊一句:“来吧!咱们俩搏一搏吧!”
我的鼻孔被这豪情壮志激发得奇痒无比,我抬起头大张着嘴把眼睛闭住:“啊——欠”一声用这个过程长达十几秒的喷嚏把一口浓、大、多三大优点集于一身的痰喷到了前面那个驼背老头的脖子上。
老头打了个把驼背都要撑直了的激灵,弯下腰去捡掉到地上的眼镜,这个动作把大家挤得更像捆在一起的筷子了。
“干吗哪?这么挤了还瞎蹭什么!”
“哎,再挤可有人要从窗户掉下去了!”
可怜的老头在同志们的责难声中终于找到了眼镜,一边站起身一边找着手可以攀依的物体,我听见了中年妇女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哎呀?你他妈干吗那!老流氓,都成虾米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呢?敢摸老娘屁股!”
车厢里都静了下来,大家饶有兴致地看他俩吵架。在心脏,坐公共汽车没有见到吵架,那就等于没坐。
老头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不小心,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你丫还想故意是吧?你让大伙听听,告诉你,老娘的豆腐不是好吃的!你这样小打小闹小偷小摸的老杂碎我见得多了去了往女人身上靠挤人家的屁股摸人家的腿看人家的奶……”
这女人像打机关枪一样叫了起来,唾沫腥子往外喷溅着,诉说着对异性侵扰的渴望。她越说越兴奋,狐臭味越来越浓,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离异久了就是根本无异可离。
“你这个同志怎么骂人那!”老头也急眼了,拧着脖子说:“做什么事情都应该讲道理吧?”
“讲道理,讲什么道理?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这种人摸了人屁股还有的是歪理歪说!告诉你,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大家“哄”地一声笑了,车突然紧急刹住,我扑向肉墙,又被肉墙弹回,趔趄了几下,差点被摔倒。
“师傅,还没到站怎么不走了?”有人问。
司机从驾驶座回过头来大声叫喊,唾沫四处飞溅,如同深蓝色大海里的浪花:“不走了,不走了,我他妈一年四季都坐在这棺材里受苦,谁他妈问过我?搭理过我?你们有闲力气给我唱支歌,讲个相声解解闷儿不成吗?还他妈在我车上吵架,吵什么吵?不走了!不走了!等俩人吵完再走。”
大家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