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附注及目录
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虚构?什么是现实?
我真的在这里或者吗?我不是某个人所编造的幻想故事中的登场人物吗?
即使我是幻想中的人物,那会有什么不方便吗?
现实和虚构的区别在哪里?所谓的现实到底是什么?
这个现实真的是现实吗?
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正在某处看着我的故事。
新学期,御前江真央依旧一如往常心怀恶意:对世界、对他人、对自己……
她感到肚子有些异样,恶意孕育出的饿鬼,似乎就要破腹而出……
真央无法理解自我生存的意义,直到遇见一个有如彼得潘,
拒绝长大而又不可思议的新朋友——
作者:
日日日Akira
1986年7月29日生,日本奈良县人。
就读高中期间,以《我最最最讨厌的学长》夺得第一回碧天舍爱情故事大奖;2005年出道代表作《在遥远彼方的小千》获得第四回新风舍文库大奖、同年发表的《虫、眼球、泰迪熊》亦赢得第一回MF文库JLightNovel新人奖!《狂乱家族日记》系列第一集荣获ENTERBRAIN第六回“Entame大奖”小说组佳作。另外尚有勇夺第八回角川学园小说大奖的《虚界怪造学》、以及《断头人中村奈奈子》。旺盛的创作欲与超高的得奖率,不愧是日本艺文界最受瞩目的天才。
插画
Izumi
5月16日生,现居高雄,大学设计科系在学学生。“第一届台湾角川插画大赏”铜奖得主,《罂笼葬》封面插画。是个一直在找寻保存热情方法的人。
目录
一、饿鬼的小孩
二、枷锁
三、红与蓝
四、透明的叮当
五、嘀嗒嘀嗒的鳄鱼
六、能当人的时刻
七、泡沫
八、请勿侵略
九、永无岛
十、那时总是望着天空
十一、落幕
终章、所有的温蒂都长大成人
※※※
后记
旅途罹病梦绕荒野
芭蕉(※松尾芭蕉,1644-1694,日本江户时代(元禄期)伟大的俳人。)
御前江真央,一九八六年生于埼玉县。二〇〇二年以《十姐妹》获得第七届群灰恐怖大赏长篇部门优秀奖。现在《饿鬼的小孩》正与于《ash月刊》连载。
第一卷 一、饿鬼的小孩
※※※
一、饿鬼的小孩
※※※
我要问你一个怪问题,请你不要生气。
你怀疑过教科书吗?
我常常怀疑。我并不是个生性多疑的人,譬如说:在教室停下记笔记的动作,活动一下手指时,你会不会觉得突然映入眼帘的教科书内容很肤浅——这的确很可疑。我认为它只是在薄薄的一张纸上染上黑色的斑点,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很虚假。
真的有织田信长这个人吗?他真的烧掉延历寺、发动许多战争、杀人如麻吗?或许真的有个叫那个名字的尾张大人。可是,他的人生在被编写入教科书的瞬间,就变成毫无血肉的年号或几行说明文,就好像是某人编造的故事。
没错,我分不出教科书和小说有何不同。它们都很可疑,非常不真实。因为,它们不都只是被印在之上的文字吗?大人都在说谎,即使他们教我很谎言,我们也只能相信那些薄弱的谎言是真的。我讨厌这样,侧着身子念教科书,这又是不能信任的烂故事。
历史课本还好,因为我的身体并不是历史创造的。
有问题的是生物课本。
我的身体是由好几十兆个细胞所构成。全身布满纵横交错的微血管,而手臂的动作,是由于大脑下达指令使肌肉收缩造成的缘故。
课本上是这样描写的,但是我无法亲眼目睹,所以也很可疑。打从我一出娘胎,便从来不曾见过自己的脑子。
感觉很假、很难懂、很不真实。
我拼命背诵课本上的内容有什么意义?
所谓学校的授业,不就是大家为了理解谎言,每天安心地生活下去,很有效率的受骗时间吗?
至少在上生物课的时候认真学习,一旦骨折,才不会慌乱,不知所措,知道这是“骨折”而不感到害怕。
不过,最近我连这一点也感到怀疑。怀疑自己的体内真有“骨头”这种东西吗?
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虚构?什么是现实?
我真的在这里或者吗?我不是某个人所编造的幻想故事中的登场人物吗?如果我是幻想中的人物,那会有什么不方便吗?现实和虚构的区别在哪里?所谓的现实到底是什么?
※※※
我怀有恶意。
我这么一说,旅人和往常一样用不可思议的声音回答:
“那么——你要不要给那个恶意取个名字,欣赏一下?”
替恶意取名字,那是个很棒的尝试。
那么,我就把这个恶意取名为“饿鬼”。
“……小孩是饿鬼,说得妙。”
她笑嘻嘻地说,我也微微一笑。
旅人是个漂亮的女孩,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她总是用她细长而清秀的眼睛,边走边看书,有时也会戴眼镜。她看的书都是些我不太懂的外文书、动植物图鉴或圣经。
我很喜欢旅人认真念书的样子,有时她的头发遮到眼睛,她会优雅地用指尖把它拨开。
这个像从幻想里走出来,令人不可思议的旅人,不知何故那么鲜明、栩栩如生地存在这个应该是现实的世界。
“旅人”是她的绰号,她的真实姓名、住址、兴趣和年级——我一概不知。我们的关系很暧昧,只是每当我跟她说话,她会回答我,或许我们可以称为朋友。
不过,旅人对我来说,是无可取代的。
喂,旅人。
“干么?”
我确实感受到旅人真的存在吗?
“那个……”
旅人并没有看向我,她只是在黄昏的乡间小路边走边看书。
“或许我并没有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在书本的世界遨游太久,真正的我被留在那里,而在这个世界的我或许成了一个幻影。”
旅人飞快地瞥了我一眼。
“可是,那又怎样?”
嗯!
“那又怎样?没有真的活着,会对不起谁吗?会对不起这个世界吗?”
嗯!
“你太认真了。所以,才会怀了饿鬼。”
旅人笑嘻嘻地说。
※※※
饿鬼的小孩就是饿鬼。所以,我的小孩是饿鬼。
所谓“饿鬼”,是一种贪得无厌的卑鄙生物。丝毫不会生产,只会吸食世界,而且绝对不会感到满足——骨瘦如柴、目光可鄙又令人厌恶,总是贪得无厌的生物,就是饿鬼。
……。
我和旅人相遇时,刚好坏了恶意,那时我所写的小说正好获得不知名的文学奖——第七届群灰ash月刊大奖的长篇部门优秀奖。
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当时我觉得自己像个烂醉如泥的人,半睡半醒,脑子里总是一片模糊。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想法,通常都是一脸茫然。或许可以说我当时只是凝视着自己脑海中的迷雾,无法把空虚理解为空虚,只是很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它。
为什么我会活着?感觉自己活着、有生命,实在很不可思议。可是——我们通常不会为这种事烦恼,想要说明它的不可思议实在很困难。没错,所以它很可疑。
我怀疑自己的存在,为什么这样的自己会在这里?我觉得自己以第三者的观点俯视着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不去想就好了。只靠动物性的脊髓反射生活比较幸福。不过,我却天真地烦恼着,想知道生命的意义,想确定自己真的存在,而变成一个老是胡思乱想的笨蛋。总之,我就是我,真的很奇怪。
四月,春天是开学典礼的季节。对学生而言,是崭新的一年。虽然可以转换一下心情,但他们和去年一样,也没有多大改变。毫无疑问地,对于周遭的同学而言,他们“去年的自己”和“今年的自己”都是同一个人,他们用和去年一样的态度和我讲话,令人有些不解。
每到过年,我就把去年的我留在过去,所以就各方面的意义来说,全都变成一片空白。除了勉强保持“御前江真央”这个名字之外,我真的把一切都遗忘掉,变成一张白纸。
若要说明那种状况,看似简单,其实很困难。嗯,把它比喻成电玩或许比较容易明白。也就是RPG(※RolePlayingGame,角色扮演游戏,电脑游戏的一种。主要由玩家扮演虚拟世界中的一个或多个队员角色,于特定场景下进行游戏。)。无论是读书、恋爱、社团活动或友情,其他学生都是依照这样的冒险来累积经验值,并仔细把它们记录下来,过完一年。不过,我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无论是读书、恋爱、社团活动或友情,都把根据这些冒险所获得的良好记录忘掉,变成一张白纸。
虽然过了年再赶紧开始玩新的游戏就好,但我并没有做记录,也无能为力。就像在最初的电玩中,仅有名字的初级冒险家在旅途中突然被编入五十级的冒险家。身上的装备不同,对打的怪物也不一样,村民所提供的情报,也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处于那种状态。所以,我常常左思右想。
无法确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御前江,我们又同一班耶!”
若是有人这么说,我便无法立即回应。不知不觉地,有四个女生聚集在我身边,她们都在笑,感觉有点恐怖。
嗯!
我含糊地点点头,一个好像面善又好像不是这样的女生开朗地微笑着,她的眼睛是双眼皮,又大又圆。
“呵呵,御前江,你还是老样子。”
是吗?我不太懂。她是以我的哪个特征认定“我是老样子”?我连这个对我微笑的女生是谁都不太清楚。
我偏着头思索着,偶然抬头一望,发现有个男生在教室的一角直盯着我们瞧,所以我也看了他一眼。
结果,他立即别开视线,好像在和旁边的男生说:“好恐怖……她瞪我。”还聊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我并没有瞪他。
“御前江,你的眼神很可怕耶!”
那个双眼皮的女生还是很开心地这么说。
哪有!
我不禁嘟囔着,那个女生困惑地笑了笑,又开始和旁边的女生聊起导师怎么样,或男生如何如何。为什么她们要在我的位子附近聊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禁望着她们。但她们聊的内容,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
那天是开学典礼,听完校长的训话,回到自己的教室后,便开始做自我介绍。所以,我终于知道那个跟我讲话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小岛唯”。听她这么一说,我好像听过她的大名。
在每个人依序发表自己的“名字”,参加的“社团活动”和“爱好”的这段奇异时间里,小岛说自己的“社团活动”是篮球社的经理,“爱好”则是——她思考了一下,就问一旁看似她朋友的人:“你知道我的爱好是什么吗?什么呢?”
我觉得那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答不出来也很合理。我才说我没有任何喜好,为什么邻座的男生就很夸张。起哄地说“了不起”,我不懂我是哪里了不起了。
自我介绍就像在有微弱电流的紧张气氛下持续着,我勉强记住了方才那位跟我说话的女生的名字。
然后,听导师说了一些话,今天的活动就结束了。我打算回家。
“御前江,要不要一起走?”
我又被小岛和露出相同笑容的女生包围着。一起回去?为什么?我无法理解,后来觉得那些女生的笑容有点恐怖,我紧紧抓着书包,问:
“小岛,你们的家在哪里?”
我一说完,她们满脸惊讶地说:“不,不是直接回家,我们是说到哪边逛一下再回去。”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但我家门禁很严,得早点回去,所以拒绝了她们。
接着,我独自往教室门口走去,小岛一行人愉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真是了不起。”
什么了不起?拜托,请你告诉我。
※※※
那时如果我没有拒绝小岛她们的邀请,不管门禁跑去玩,会有什么后果?或许我就不会遇到旅人,也不会知道在自己腹中喘息的模糊恶意的真面目是什么,并且每天又在胡思乱想吧!
可是,我真的碰到旅人了。
不——用“碰到”这个字眼合适吗?
我就读的县立香奈菱高中十一所平凡无奇的学校,但校地的选择条件却很特别。首先,校舍建在市中心,四面的景观截然不同,北面是商业区,南面是农业区,东面是工业区,西面是住宅区。无论从哪个校门出去,看到的街景都不一样。
我家在农业区,而大部分学生都是往西校门的住宅区走去,唯独我是朝着南校门走出校园。这里的樱花还没完全绽放,桃红色的花瓣在风吹雨打之下,不停地摇晃着。
樱花上有毛毛虫,我不太喜欢。
我低着头走在路上。
在农业区没有铺着柏油,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有许多不知名的杂草和颜色亮丽的小石子。举目四望,一边是旱田,一边是和乌鸦抗战的稻草人,蔚蓝的天空还飘着几朵轮廓分明的白云。
那里有间不知是存放着割草用的镰刀,或者是旱田肥料的胶合板仓库,我从它旁边经过,突然看到前方有个奇怪的人影。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人绑在脑后摇来摇去的头发。她每往前走一步,头发就左右摆动,好像怪物的尾巴。其实有一瞬间,我还以为她是住在山里的妖怪。该怎么形容她呢?她看起来不太像人类,感觉怪里怪气的。
也许是我的步伐比较大,而她走得很小步,没多久我就追上她了——一个穿着香奈菱高中的制服,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身材娇小的女生。
我一走近她,就隐约闻到一股香囊的香味,是蔷薇花香吧!我好像要醉了——感觉有点恐怖。
那个女生不晓得有没有发现我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她只是用一定的步伐往前走。
午后的阳光由逆光转变为顺光,把她的样子整个照了出来。
那个女生不知何故,边走边看书,贪婪地看着那些文字。我若无其事地走在她旁边,不客气地偷瞄一眼她在看什么书。
尽管如此,那个女生也毫无反应,只是用一定的步调看着书。那本书不像我偶尔动笔写的娱乐小说,而是专门描写社会丑陋面的作家所写的书。
高中生看这种书很了不起。
我这么想着,突然产生一股冲动。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是中邪吗?我很好奇,如果用手遮住她倾注所有生命力阅读的书,或者把她的眼睛蒙起来,不知她会有何反应?这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看着书,才勉强好像存在这个世界的她——像个看书的妖怪,我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因为我接下来的动作而消失无踪?
“……”
我和她并肩走着,咻地一声伸手盖住她的书。
她立刻像清理挡路的灰尘般,用力拂开我的手,又继续看书。
我有点火大。
不太明白。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的精神状态有些奇怪。
我绕到她的背后,大胆地伸手把她的眼睛遮起来。我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开心。心想:这下子你看不了书了吧!她却突然停住脚步,啪地一声阖上书本。
接着,是一阵令人厌恶的沉默。
我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我到底怎么了?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觉得妨碍别人看书自己可以获得什么吗?
我僵在原地,不知何故就是无法做出正常的回应:把手拿开,跟对方道歉,只是张口结舌,手心微冒冷汗。
那个女生丝毫不在意我这么做。她把书本夹在腋下,然后用冰冷、高贵的双手,轻轻地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拨开。
不久,她把我的手全部拨开,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那双细长而漂亮的眼眸,颜色很深,我从来没见过。
“你不用这样确认。”
她细声细气、理所当然地说。
“我好好地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她又开始往前迈步,并用缓慢、一定的速度,像呼吸似的看着书。
我沉默地一直呆立原地。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整个脑子热哄哄的。我有始以来第一次碰见真正活在这里的人。
第一卷 二、枷锁
※※※
二、枷锁
※※※
“写作”这个行为谣我更觉得现实很模糊。写作——无论是小说、诗歌或日记,用铅笔写在笔记本上或用电脑打字,我想里面就会有自己所创造的、以“我”为神的虚拟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我就是神。它与法则、常识无开。
例如: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我让一个叫做“御前江真央”的人物出场。我可以让她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或经历一个惊心动魄的冒险……甚至让她遇害,这都是我的自由。
在虚构的世界里,我可以杀死自己好几次。
也就是说,我发现我在那个世界可以杀死自己。我知道无论是我的生命、灵魂以及现实中的我认为荒谬的基本概念,只需一句话“消灭御前江真央”,就可以把我除掉。
当然,那都是在以我为神的虚构世界中的故事。实际上,在这个似乎被称为现实的我所生活的世界,绝对无法想像会碰到那么毫不容倩的话。
可是,我很害伯。
这里真的是现实吗?不是某个人所创造的其中一个虚构世界?我很怀疑。这个疑问像是诅咒似的解不开。
这个现实真的是现实吗?
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正在某处看着我的故事。
※※※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前往出版社。
好像是因为我写的小说《十姐妹》得奖,所以出版社叫我过去一趟。大概是不常外出的缘故,离开香奈菱市,对门禁森严、无暇出远门的我来说,总觉得怪怪的。我只付了一百元坐电车,那个在几秒钟之前等同于“我的世界”的香奈菱市,就远远地被抛在后头。
这个世界绝对不是受到完美保护的世界,它彷佛是个花一百元就能被刮走的幻影。
摇摇晃晃地坐了一会儿电车,我打算告诉父亲因为学校有活动才晚回家。
天气不太好,天空好像就要塌下来似的阴阴的,连街道上的景色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我才四处望了一下,就下起小雨,害我的制服上都是一滴滴深色的雨渍?
我打开放在书包里的折伞,站在车站正对面的大马路上,看着出版社的人传真给我的地图。雨非常好奇地紧咬着我的传真纸,纸马上就湿了一大片。
我立刻发现出版社就在不远处。我穿过一群穿着制服的学生和引人注目的外国人,站在挂着“群灰舍”招牌的建筑物前。建筑物旁有座墓园,开了几朵好像假花似的石蒜。
长长的道路两旁,有几间书店、大楼和食品店,像浊流般的人群来来往往,毫不在意下着雨。这里和香奈菱市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排放的废气还是群众所散发的体臭所造成,感觉有大人世界的味道。
我又看地图确认了好几次,肯定就是这栋建筑物。偶然往旁边一瞧,那里有一家宏伟的书店,一个女生悄无声息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了我一眼。
那是双不可思议、深邃的细长秀目。
“……”
她满脸惊讶地看着站在出版社前的我,然后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的样子。个头娇小的她瞬即被灰色的浊流给吞没,不知何故,她深邃的眼眸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
※※※
接着,我在出版社跟编辑谈了约两个小时。我原本就不爱说话,而且只是个高中生,当然不懂什么礼节。对方大概觉得我是个相当没礼貌的女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