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全集》 题记王小波全集:诗意的栖居——思与诗的融合
王小波无疑是当代深受读者喜爱的作家之一。他1952年5月13日出生于北京,并先后当过知青、民办教师、工人,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学习商业管理。其后,王小波在美国匹兹堡大学取得文学硕士,再学电脑,于统计系当助教,回国后在中国人民大学任教。1992年辞职专事写作。1997年4月11日病逝于北京。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时代三部曲》,电影文学剧本《东宫•西宫》及数十万字的杂文随笔文字。
王小波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思想和行文的特别。他幽默睿智,理性清澈,在内心状态和角色地位上是一个自由思想者。2005年4月在鲁迅博物馆开展的王小波生平展览中,开言语这样写道:“这位习惯于沉默的思想者,以幽默的反讽又诗意超俗的笔,创造了汉语的奇迹。他的生命不是传奇,而是一个充满了创造和历险的艰辛旅程;他的文字也不是神话,而是来自一个智慧而自由的世界的邀请。”
王小波可谓“先前寂寞,死后哀荣”。生前人们对他知之甚少,近些年来才形成了一股“王小波热”。虽然,在中国,人往往死后才可扬名,才得以盖棺论定,这难免有点悲哀。但这多少可以体现“时间”这一试金石的魔力来。时间证明一切,只有真正的“金子” 才能在时间的洪流中沉淀下来。小波远走了,但他的思想,他的精魂却留了下来,影响着越来越多的人们。
正值王小波逝世10周年来临之际,为了纪念这位不朽的作家,我们根据王小波夫人李银河的授权,将他的作品全面、系统地结集出版,形成了这套独家首次编辑出版的《王小波全集》十卷本,以飨读者。
这套全集,根据其作品的形式和字数的多少,我们将《王小波全集》分为十卷,每卷都以平装和精装珍藏版两种装帧形式出版,以满足不同读者的需求。
第一卷、第二卷为杂文。王小波生前留下的35万字的杂文曾以《思维的乐趣》和《我的精神家园》两个集子出版过。1997年,中国青年出版社以《沉默的大多数》为书名将这些文字全部收入其中。这次,我们在第一卷中收入了《思维的乐趣》中的全部作品,另外还收入了个别这些集子中没有收入的作品;第二卷收入了《我的精神家园》中的全部作品。
第三卷、第四卷、第五卷为长篇小说和剧本,收入了原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青铜时代》中的三部长篇小说和《黑铁时代》中的剧本《东宫•西宫》,其中第三卷收入《万寿寺》,第四卷收入《红拂夜奔》,第五卷收入《寻找无双》和《东宫•西宫》。
第六卷、第七卷为中篇小说,其中第六卷收入了原《黄金时代》中的《黄金时代》、《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革命时期的爱情》和《我的阴阳两界》等五部,第七卷收入原《白银时代》中的《白银时代》、《未来世界》、《2015》和原《黑铁时代》中的《2010》等四部。
第八卷为短篇小说,收入原《黑铁时代》中的短篇小说。
第九卷为书信,除收入原《爱你就像爱生命》中的书信外,又收入了新近收集到的王小波部分书信,并将李银河写给王小波的书信及他们二人的部分照片也收入其中,这些都是第一次公开出版。
第十卷为未竟稿,所收作品除原《黑铁时代》中的三篇小说未竟稿外,其余作品都是李银河根据作者留存下来的电子文件新近整理出来的,也是第一次公开出版。
在编辑过程中,我们参考了过去出版的王小波作品的各种版本,特别是中国青年出版社的版本,以期能将王小波的作品以更完美的形式奉献给广大读者。
在王小波的作品中始终追求一种“旨趣”——思维的乐趣,而内蕴的则是一种精神——批判的精神。在作家幽默、睿智的笔触下,完成着对现实的深入思考。
在小波的小说中,这些对历史、对中国传统思想、对人的存在的思考,通过调侃、寓言、怪诞、变形的方式在真实和虚构的交融中神似而非形似的展现出来。在这里,在那个时代,王小波做了最大程度的创新。他将真实与虚构、历史和现实、西方现代文学的形式和中国传统的思想与中国的现实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充分发挥了他天才般的想象力。小波奇迹般地运用汉语,“充满劳绩”地完成了一个诗人“诗意的栖居在这片大地上”。在幻想和现实中,在理性和感性的杂糅中,将思与诗熔铸在了他的所有文字中。
小波不断地创新,凭借其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行文方式,足可以在那个年代(多少也是这个年代)缺乏诗意的文坛沙漠上竖起一面旗帜来。况且,正如他的夫人李银河说的,“一个作家的作品能够让毫无相同经历的年轻一代喜欢,证明他的作品中有一些能够超越时间的东西。这就是所谓‘永恒的主题’,比如爱和美。”
这里我们不禁依稀看到了一点鲁迅先生的背影和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邃的目光始终落于这片苦难的大地。虽然王小波的文字远没有鲁迅文笔的成熟、老练,却自有其独特的价值,多少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文坛、思想界的希望。可惜,“天妒其才”,正值他创作巅峰之时却因心脏病突发英年早逝,留给读者无尽的惋惜和怀念。否则,或许,小波会执著地追寻着“成为思维的精英”的轨迹前行,或许可以给现代中国文坛的文化沙漠制造更多思维的乐趣来。为此我们不禁深表遗憾。小波远走了,然而,至少他的文字留下来。这些文字引起我们太多的思绪,启迪我们仍旧蒙昧的心灵。他创造的文学与美,像一束强光,透过时光的重重帘幕,照射进太多人们的心中。“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但愿有这么几束光来照亮我们的心灵,来区分开世界的光暗。而这里展现的这束光恰是其中之一。
曾有人说,怀念一位作家的最好方式,是静下心来读他的作品。希望这套《王小波全集》能够成为献给这位不朽作家的最好礼物,以告慰这位天才作家的在天之灵,慰藉他生前那颗忧郁、孤独的心灵。
在编辑过程中,我们得到作家夫人李银河和作家生前好友们的热心指导和大力帮助,对此,我们谨表示衷心的感谢。
由于我们对作家的作品和思想研究不够,编辑工作难免有疏漏之处,敬请专家和读者批评指正,以便再版时改正。
《王小波全集》 题记书评:王小波的灾难
兴安/文
在我的书架里,有王小波书的各种版本,最喜欢的是中国青年出版社的《王小波文集》和华夏出版社的《黄金时代》。前者是精装本,系王小波故后出版的影响最大的一套书;后者是平装本,纸张和封面之简陋不可同日而语,但它是1994年我参加王小波研讨会时作者送我的,而且它恐怕也是王小波第一本正式出版的小说。我有个嗜好,就是对自己喜欢的作家一定要尽量将他的作品搜集全,若有全集当然最好,比如托尔斯泰、莎士比亚、纳博科夫、鲁迅,还有郁达夫等,在我看来,所谓“全集”既是对一个作家的盖棺定论,也是对一个作家作品的全面占有,虽然不一定每篇都读,但那种感觉真的很好。云南人民出版社最新出版的《王小波全集》恰好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据说这套全集要出10卷,现已发行5卷,其中包括杂文《思维的乐趣》《我的精神家园》,长篇小说《万寿寺》《红拂夜奔》《寻找无双》和电影剧本《东宫•西宫》。
如果从读者的角度来说,我以为全集的出版至少有两个意义,一是可以对市面上众多的王小波书籍进行一次整合。据不完全统计,大约有几十家出版社出版过王小波的书,内容彼此交叉甚至重复,这不光是一种资源浪费,也给读者的购买和收藏带来诸多不便。其二就是可以借出版全集的机会,把原来由于各种原因无法单独出版的作品收入进来,使作品更加完整、全面,而且在装帧上也可以更加考究。这是《王小波全集》给我们的启示。
对王小波的作品,我不想多说,因为迄今为止,有关王小波的评论文章已经大大超过了他作品本身的数量。歌德曾经感慨莎士比亚是说不尽的,我希望王小波也应该是说不尽的,但是说不尽不等于车轱辘话的无限重复。所以,我希望在对王小波没有更新的认识和观点以前,我们暂且保持沉默,让他的作品在读者中自由生长,开花结果。
全集中的不少篇章,比如《〈私人生活〉与女性文学》、《万寿寺》和《红拂夜奔》都曾在我负责过的《北京文学》杂志首发或者摘要发表过。《〈私人生活〉与女性文学》还引起了当事作家与王小波的误解,以至流传了一些带有神奇色彩的说法。这些都成了中国文学中隐秘的一部分,有待后人去评说罢。
在《黄金时代》的后记里,王小波引用了罗素的一句名言:一本大书就是一个灾难。他说:“我同意这句话,但我认为,书不管大小,都可以成为灾难,并且主要是作者和编辑的灾难。”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王小波肯定没有预见到,两年后自己的书会突然大卖,更没有期望他的作品能够获得如此多的读者。当然,王小波担心的“出版这本书比写出这本书要困难得多”(见《黄金时代》后记)的问题已经不成其为问题,但是另一个灾难却让我们所有人包括作者都始料未及,那就是他的书由被许多出版社和杂志社拒绝和退稿到后来成为更多出版社和盗版商的摇钱树、印钞机,在我看来,后者引发的灾难与前者一样可怕。我没有做过统计,但是我可以肯定王小波书(当然包括盗版)的总销售量,应该稳居新时期以来中国作家之最,这使我想起一部关于贝多芬的电影,在《庄严弥撒》撼人的音乐声中,无数的维也纳人哭着喊着为贝多芬送葬,而在他活着的时候,同样是他们却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和冰冷的石头,这就是社会对天才和大师的恶作剧。智慧而爱搞恶作剧的王小波绝对没有想到,在自己死后,却成了大众恶作剧的一个主角甚至明星。
明年4月11日是王小波去世10周年,如何纪念这位作家似乎又成为一些人跃跃欲试的仪式和风头。对此,我在最近的一次记者采访时说:“我觉得对他最好的祭奠就是阅读他的作品,把他作为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大师……”之于其他的任何溢美之词或者纪念仪式对作家王小波来说都将是恶作剧,同时也是一个灾难。
《王小波全集》 第一卷自序
我以写小说为主业,但有时也写些杂文,来表明自己对世事的态度。作为一个寻常人,我的看也许不值得别人重视,但对自己却很重要。这说明我有自己的好恶、爱憎,等等。假如没有这些,做人也没什么味道。这些看法常常是在偷的论域这内,所以对它们,我倒有一种平常心。罗素先生曾说,对伦理的问题无法做科学的辩护。我同意这个观点。举例来说,我认为,可以给人带来很大的乐趣,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剥夺这种乐趣。这个看法也在伦理的论域之内。所以,我举不出科学上的理由来说明自己是对的。假如有人说不思维才快乐,我只有摇头,却无话可说。
罗素先生认为,残酷打击别人是不好的。但他只能期望别人来同意这个看法,不能证明自己的正确。他还说,有很多看法,看似一种普遍的伦理原则,其实只是一种特殊的恳求。在这本书里,我的多数看法都是这样的—没有科学的证据,也没有教条的支持。这些看法无非是作者的一些恳求。我对读者要求的,只是希望作伴不要忽略我的一份恳切而已。
这本书里除了文化杂文,还有给其它书写的序言与跋语。这些序言与跋语也表明了我的一些态度。险些之外,还有一些轻松的随笔,不管什么书,我都不希望它太严肃,这一本也不例外。
1995年6月于北京家中王小波
《王小波全集》 第一卷沉默的大多数(1)
一
君特•格拉斯在《铁皮鼓》里,写了一个不肯长大的人。小奥斯卡发现周围的世界太过荒诞,就暗下决心要永远做小孩子。在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成全了他的决心,所以他就成了个侏儒。这个故事太过神奇,但很有意思。人要永远做小孩子虽办不到,但想要保持沉默是能办到的。在我周围,像我这种性格的人特多——在公众场合什么都不说,到了私下里则妙语连珠,换言之,对信得过的人什么都说,对信不过的人什么都不说。起初我以为这是因为经历了严酷的时期(“文革”),后来才发现,这是中国人的通病。龙应台女士就大发感慨,问中国人为什么不说话。她在国外住了很多年,几乎变成了个心直口快的外国人。她把保持沉默看作怯懦,但这是不对的。沉默是一种生活方式,不但是中国人,外国人中也有选择这种生活方式的。
我就知道这样一个例子:他是前前苏联的大作曲家萧斯塔科维奇。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写自己的音乐,一声也不吭。后来忽然口授了一厚本回忆录,并在每一页上都签了名,然后他就死掉了。据我所知,回忆录的主要内容,就是谈自己在沉默中的感受。阅读那本书时,我得到了很大的乐趣——当然,当时我在沉默中。把这本书借给一个话语圈子里的朋友去看,他却得不到任何的乐趣,还说这本书格调低下,气氛阴暗。那本书里有一段讲到了前苏联三十年代,有好多人忽然就不见了,所以大家都很害怕,人们之间都不说话;邻里之间起了争纷都不敢吵架,所以有了另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就是往别人烧水的壶里吐痰。顺便说一句,前苏联人盖过一些宿舍式的房子,有公用的卫生间、盥洗室和厨房,这就给吐痰提供了方便。我觉得有趣,是因为像萧斯塔科维奇那样的大音乐家,戴着夹鼻眼镜,留着山羊胡子,吐起痰来一定多有不便。可以想见,他必定要一手抓住眼镜,另一手护住胡子,探着头去吐。假如就这样被人逮到揍上一顿,那就更有趣了。其实萧斯塔科维奇长得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象他是这个样子,然后就哈哈大笑。我的朋友看了这一段就不笑,他以为这样吐痰动作不美,境界不高,思想也不好。这使我不敢与他争辩——再争辩就要涉入某些话语的范畴,而这些话语,就是阴阳两界的分界线。
看过《铁皮鼓》的人都知道,小奥斯卡后来改变了他的决心,也长大了。我现在已决定了要说话,这样我就不是小奥斯卡,而是大奥斯卡。我现在当然能同意往别人的水壶里吐痰是思想不好,境界不高。不过有些事继续发生在我身边,举个住楼的人都知道的例子:假设有人常把一辆自行车放在你门口的楼道上,挡了你的路,你可以开口去说——打电话给居委会;或者直接找到车主,说道:同志,“五讲四美”,请你注意。此后他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回答你,我就不敢保证。我估计他最起码要说你“事儿”,假如你是女的,他还会说你“事儿妈”,不管你有多大岁数,够不够做他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沉默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种行为的厌恶之情:把他车胎里的气放掉。干这件事时,当然要注意别被车主看见。还有一种更损的方式,不值得推荐,那就是在车胎上按上个图钉。有人按了图钉再拔下来,这样车主找不到窟窿在哪儿,补胎时更困难。假如车子可以搬动,把它挪到难找的地方去,让车主找不着它,也是一种选择。这方面就说这么多,因为我不想教坏。这些事使我想到了福柯先生的话:话语即权力。这话应该倒过来说:权力即话语。就以上面的例子来说,你要给人讲“五讲四美”,最好是戴上个红箍。根据我对事实的了解,红箍还不大够用,最好穿上一身警服。“五讲四美”虽然是些好话,讲的时候最好有实力或者说是身份作为保证。话说到这个地步,可以说说当年和朋友讨论萧斯塔科维奇,他一说到思想、境界等等,我为什么就一声不吭——朋友倒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我怕他挑我的毛病。
一般人从七岁开始走进教室,开始接受话语的熏陶。我觉得自己还要早些,因为从我记事时开始,外面总是装着高音喇叭,没黑没夜地乱嚷嚷。从这些话里我知道了土平炉可以炼钢,这种东西和做饭的灶相仿,装了一台小鼓风机,嗡嗡地响着,好像一窝飞行的屎克螂。炼出的东西是一团团火红的粘在一起的锅片子,看起来是牛屎的样子。有一位手持钢钎的叔叔说,这就是钢。那一年我只有六岁,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一听到钢铁这个词,我就会想到牛屎。从那些话里我还知道了一亩地可以产三十万斤粮,然后我们就饿得要死。总而言之,从小我对讲出来的话就不大相信,越是声色俱厉,嗓门高亢,我越是不信,这种怀疑态度起源于我饥饿的肚肠。和任何话语相比,饥饿都是更大的真理。除了怀疑话语,我还有一个恶习,就是吃铅笔。上小学时,在课桌后面一坐定就开始吃。那种铅笔一毛三一支,后面有橡皮头。我从后面吃起,先吃掉柔软可口的橡皮,再吃掉柔韧爽口的铁皮,吃到木头笔杆以后,软糟糟的没什么味道,但有一点香料味,诱使我接着吃。终于把整支铅笔吃得只剩了一支铅芯,用橡皮膏缠上接着使。除了铅笔之外,课本、练习本,甚至课桌都可以吃。我说到的这些东西,有些被吃掉了,有些被啃得十分狼藉。这也是一个真理,但没有用话语来表达过:饥饿可以把小孩子变成白蚁。
这个世界上有个很大的误会,那就是以为人的种种想法都是由话语教出来的。假设如此,话语就是思维的样板。我说它是个误会,是因为世界还有阴的一面。除此之外,同样的话语也可能教出些很不同的想法。从我懂事的年龄起,就常听人们说:我们这一代,生于一个神圣的时代,多么幸福;而且肩负着解放天下三分之二受苦人的神圣使命,等等。同年龄的人听了都很振奋,很爱听,但我总有点疑问,这么多美事怎么都叫我赶上了。除此之外,我以为这种说法不够含蓄。而含蓄是我们的家教。在三年困难时期,有一天开饭时,每人碗里有一小片腊肉。我弟弟见了以后,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冲上阳台,朝全世界放声高呼:我们家吃大鱼大肉了!结果是被我爸爸拖回来臭揍了一顿。经过这样的教育,我一直比较深沉。所以听到别人说我们多么幸福,多么神圣,别人在受苦,我们没有受等等,心里老在想着:假如我们真遇上了这么多美事,不把它说出来会不会更好。当然,这不是说,我不想履行自己的神圣职责。对于天下三分之二的受苦人,我是这么想的:与其大呼小叫说要去解放他们,让人家苦等,倒不如一声不吭,忽然有一天把他们解放,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总而言之,我总是从实际的方面去考虑,而且考虑得很周到。幼年的经历、家教和天性谨慎,是我变得沉默的起因。
《王小波全集》 第一卷沉默的大多数(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