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好,猫咪也好,我们不确定有些人会需要我们多久,但是起码有一段时间他们与我们体肤相依,不可分离,所以人才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寻找一个需要自己一辈子的人啊。
我有个朋友,他叫少志,名字中含着长辈满满的期望。他也不负众望,果然“少年得痔”。私底下,我们都叫他烧纸。他非常反感这个名字,觉得太不吉利了,我们也配合着说他的名字就是我们纪念他的方式。烧纸说:“哎呀,我草你们大爷的。”
大学时,我和烧纸住对床,所以他有什么事都喜欢和我唠叨唠叨。毕业后,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租房,隐私二字在我们之间等同于扯淡。烧纸是个文艺青年,满腹的风骚诗词,因为口才特别好,所以从小到大学校的演讲比赛、主席台上讲话这种少先队员干的事烧纸一样没落下。烧纸走过许多大好河山,经历过许多次化险为夷和艳遇未遂,他经常以此为荣,信誓旦旦地说他的胸毛里长满了故事。刚上大学时,他就疯狂地迷上了吉他,学吉他当然是为了把妹,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孙子吉他弹得很棒。但是他歌唱得实在太难听了,在学校的时候,如果他不唱歌光弹吉他,会有女孩子围着他转,如果他边弹边唱,会被很多保安追。
后来,这货找我们商量对策,抱怨说:“这也不是办法啊,老子一张嘴,她们就跑,有那么难听吗?就像有口臭一样?”一个哥们儿转身去超市买了瓶口香糖递给他,他一脸无辜问:“干啥?”我答:“是你的益达。”烧纸咆哮:“是你大爷!”
我打趣他:“你不是喜欢给无知小妹妹讲故事吗?你可以一边弹曲儿一边讲故事啊。”
这货若有所思一阵子后说就这么干了。原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后来有人告诉我,学校附近的酒吧有个哥们儿一边弹吉他一边讲故事,夺了不少学生妹妹的芳心。我心想坏了,这货来真的了。
某天,我也抽风去那个酒吧随便点了一杯,想听听这孙子如何笑谈人生。没想到这孙子讲得有模有样,每每动情之处,配合一小段哀曲儿和便秘的表情,偶尔也会简单唱几句。我不知道人们是因为烧纸的故事而忍受了他的歌声,还是因为他的吉他而听全了他的故事,也不确定观众是不是在故事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互相抚慰。但是人们喜欢这种释放,藏了太多的故事,说出来多了一些人分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仓央嘉措说: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
烧纸曾有过一个恋人,爱屋及乌,所以我们都叫她纸人。纸人也是个纯纯的文艺范儿姑娘。烧纸经常当着我的面回忆他第一次见到纸人的那个时刻。再平常不过的某一天,烧纸正在学校边儿的酒吧里讲故事,纸人穿着一件墨蓝色针织衫和浅棕色长裙,她出现时,烧纸的视觉系统自动把除她以外的地方都打上了马赛克。于是,烧纸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一个故事——一段最刻骨铭心的爱情,一边嘲弄自己,一边配合便秘的表情,一边弹着意境悠远的曲儿,连哄带骗地打动了纸人,直到最后终于追到手。
后来,烧纸告诉我,纸人那时候刚失恋,是他的故事让她的心再起波澜。有一次,纸人听烧纸讲故事感叹了一句:“你要是也会唱歌,那该多好。”
纸人和烧纸在一起一段时间以后就分开了。分手那天,烧纸想给纸人再弹一曲,再说一个故事,妄想以言表涕零挽留纸人,可是纸人淡淡地说不用了,起身就走了。后来,烧纸知道纸人和一个会唱歌的白面小生好上了,那哥们儿有传说中修长的手指和性感的嗓音。相较之下,烧纸虽心有不甘,但终究作罢。
不能挽留的就假装成全呗。
谁都明白,纸人刚失恋就遇到了烧纸,满腔伤痛的注意力终于得以转移。在被时间治愈的过程中,她需要像烧纸一样的人,为她赴汤蹈火,唯她马首是瞻。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烧纸也明白,这份第二杯半价的爱情到底难以长久,可是他只想爱,用力爱,所以没有谁投入得比谁多。爱情这件事分工明确,有人辜负就得有人买醉,不过是各取所需。人不能一辈子总听故事,我们能偶尔尝试点新鲜的,听一个人一边弹曲一边叨逼叨,但是好吉他终究得配好声音。
有时,我们拿自己的伤痛换来共鸣的病友,可是这样的一时冲动,会让我们在一起病多久?有多少人有耐心在你尽是沦陷的过往中寸土必争地收复失地,又有多少人愿意提着城市的疲惫安慰你,听你诉说尽是哀怨的回忆?这个忙碌的世界不允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只有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尽快痊愈,无论状态好坏都必须上路,只是不想错过对的人。
失恋的烧纸不太爱说话,也不再跟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他爱上了一个人的生活。有一次,他在公园边救了一只快断气的野猫。他努力地救活了这只猫,将它当作自己的伙伴。他把对前女友心有不甘的情绪全部投射到这只猫身上,将它照顾得无微不至。日子一天天过去,烧纸把一个浪迹天涯的少年猫侠硬生生养成了一个膘肥体健的猥琐猫叔。
突然有一天,我和烧纸发现猫叔的裆部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猫叔的蛋蛋变得越来越大。开始时,烧纸以为是整体增长带动局部发展的原因,所以没有过分在意。可是那天猫叔的蛋蛋格外大,仿佛即将成熟脱落的葡萄,吹弹可破,爆出欲望的清汁。这让烧纸非常担心,他怕自己的爱宠还没来得及到世界播种,就先一步“瓜熟蒂落”。猫叔每天用各种方式向他撒娇浪叫,烧纸被逼无奈,就信誓旦旦地对猫叔说:“你说我能怎么办?你也不会打飞机,我也不能手把手地教你。”
某天,烧纸回家以后发现猫叔已经离开了,招呼也没有打一声。也许是在烧纸早上出门的时候顺便溜了出去,也许是在我下楼取快递的时候逃之夭夭。总之,它去风流快活了,留下烧纸守着一盆猫粮、一个沙发和一夏黄昏夕阳斜。
烧纸难过地对我说:“你看,连一只猫的需求我都满足不了。”
烧纸说罢了,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我难过地拍拍他肩膀,可是亲爱的烧亲,每种生物在不同的阶段需求的东西是不同的。女人也好,猫咪也好,我们不确定有些人会需要我们多久,但是起码有一段时间他们与我们体肤相依,不可分离,所以人才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寻找一个需要自己一辈子的人啊。
我们大醉了一场,酒后失态,他一边念着纸人的名字,一边说起他们的种种过往。我听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故事,忽然明白,爱情里,我们都是一介武夫,被情绪左右,勇敢爱上而丧失所有智慧。把自己过多的期望投射在对方身上,付出很多,也渴望得到更多。原来真的没有人喜欢孤独,只是更害怕失望。
后来,烧纸依然坚持在酒吧说故事。状态不佳,虽然他也尽量使自己痊愈,毕竟刚有一点点粉丝和小小的名气,无奈失恋让他过于沮丧,他闷闷不乐,更不想说话。身为他的好基友,我不得不尽量在闲暇时陪着他,听他念叨念叨那逝去的爱情,永别的风华。
有一天,他对我说:“野子,今天你帮我讲故事吧,我只是弹,你来讲。”
我说:“好,那我就讲一个。”我坐在台边的转椅上拿起麦克,看着台下稀疏的客人。
我上大学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女生,那时,我们都处在情感的空档期,彼此暗生情愫,每天彻夜长谈,却又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生怕赤裸裸地袒露了心知肚明的来意,这种热恋之前的感觉就扬长而去。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这种感觉其实最好。可是最后女孩熬不住了,先推开了窗户想看看我。我被她的唐突吓了一跳,急忙推搡,年少爱玩的我,还不想结束这样的暧昧。最后女孩不再和我说话。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和她的同班同学相恋,那个男孩非常棒,善良忠厚,家境殷实。别人问我难过不,我说谈不上难过,只是偶尔有些小失落。
大学毕业后,他们两人一起到日本留学,准备毕业就归国结婚,羡煞旁人。今年年初的某天,她在网上问候我,闲谈几句。我恭喜她可以见到更多的风景、吃更多的美食,我甚至说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当初和我在一起,说不定现在过的是挤公交加班的乏味生活。
她突然激动地反驳说:“我想和你聊天只不过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并不是想向你炫耀我现在的生活。我告诉你我的生活,也并不是想告诉你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只是想说我们都会因为自己所选择的爱情或恋人而改变自己人生的轨迹。没有哪个选择是一定正确的,我没有想为谁吃苦。我只是选择了去和恋人一起‘吃苦’,这种‘吃苦’是日本留学也好,是在陌生的城市打拼也罢,我要的是这种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更多选择的款式或形式。哪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和说走就走的旅行,扯淡,生活真的不是选衣服,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要不要得起,真的是三件不同的事。”
是,所以大多数人留恋着操蛋的爱情,凑合着生活还恋恋不舍地扯着过去的淡。
后来,我还爱过一个女人,因为她认真做事的样子让我非常着迷。她用女汉子一般的笑声闯进了我的生命,从此在我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她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神经病。她的言谈举止甚至撩发的姿势都在我的梦中无数次闪现,让我恋床不起。然而,在我确定喜欢上她的同时也知道了她有男朋友。
我好多朋友都说名花虽有主,你去松松土,没有无缝的土地,只有不努力的铲子。我说那我就当个不努力的铲子吧,所有人不屑一顾的表情统一表达着一个观点——一看我就不是真心喜欢。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对她日夜思念,魂牵梦绕。
我不想松土的原因只是我对她的爱过于强烈,以至于我放大了自身的残缺。在极度的自卑中,我不确定我是否比她的男友更好,我更加不确定我是否能给她更好的爱情、生活和未来。我们都想自己爱的人能过得好一点,因为珍视她的生活高于对自己生活的重视,所以不敢打赌,还未开战就摇了白旗认输。虽不情愿,但是心甘。
爱情就是这么回事,被爱与爱、暗恋与单恋都有收获。这收获绝不是女人得到了几个包或男人放了几次炮。这些人来到我们的人生当中陪我们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我们一起经历的许多事填补了年轻的空虚。我们和他们一样,经常硬生生地闯进别人的生活直接就问,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如果是就老老实实和我过日子,如果不是,也希望我能成为你选择题排除法的牺牲对象,能帮你选一个正确的答案,我的擅闯也变得有了意义。
其实我们能为爱人做的真的非常有限,不要总是把“我这么爱你”或“我为了你如何如何”经常挂在嘴上,我们从小到大看的故事都是对爱人要如何好,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们对一个人好,也要用对的方式。
我身边的这位吉他手先生,他前几天刚刚失恋,爱情里的他总是满腔热血,把最好的自己交给对方,希望爱人能慢慢咀嚼自己的好,希望自己一直被需要。可有时,我们给爱人的一切,连我们自己都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爱人想要的。因为爱你,所以你给予的爱人会照单全收,却也一直对自己的所需守口如瓶。就好像有的人喜欢听故事,有的人喜欢听歌声,野生的猫不仅要填饱肚子,它还需要性生活是一个道理。
年轻的时候,我们把口号喊得特别响,以为话说得坚定,就可以当作真理;以为故事里刻骨铭心的爱情就该属于自己,想有情人必终成眷属,多情男女共垂暮。长大后才明白有钱人才终成眷属,而有情人终成房奴,我们到了古稀爷可娶妙龄少女,耄耋婆也可嫁壮年直男的时代。如今,我们年轻的信仰都已被现实碾过。我们爱过的姑娘都已“英年早婚,立地成婆”。
你要不要为你的理想、为你的爱情烧点纸?如今的你我还可以信奉什么?
可是,我仍旧见过那么多优秀的人,会不动声色地疼爱自己的恋人,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会有一天,我们终于不在路灯底下咆哮着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而是在雨天的饭桌前推着煲好的汤,心平气和地说趁热喝,小心烫。
失恋阻止不了你,伤心难过也阻止不了你。这世上总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会踩着七彩云专为你而来。在这之前,你需要练好赚钱的本领和精湛的厨艺。我们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好,才会有勇气在衣服上蹭蹭自己的双手,去迎接更好的生活与爱情。
我讲完这个故事以后,台下为数不多的人愣了一会儿,在确定我故事讲完了之后,他们给了我和烧纸一样的掌声,我也听得出那掌声中有怎样的内容。
我一转身,此时的烧纸热泪纵横。情绪使然,我们合唱了一首张悬的《关于我爱你》。
我们一起喊:“我们拥有的都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
这次,他唱得特别好,歌声悠远,尽述衷肠。我看见许多人和我一样热泪盈眶。
来,我们弹个曲子讲个故事。这故事很长,长到你会从一个小清新女生或婀娜女神变成一个和生活讨价还价的怨妇,我也会从一个性欲旺盛的小伙变成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肥男。讲故事的过程中会有人加入,也会有人退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讲,讲讲我和你一起度过的不咸不淡、诙谐有趣的一生。直到夕阳的余晖洒过我的拐杖和你的布鞋,我们的白发闪着金光,我还记得年轻时的情话。老伴儿你贴着我耳边说,我怕我听不清,老伴儿你扶着我点儿,我怕我激动得快要不行了。
不会吵架的爱情
在与对方的共同生活中,我们把自己的感情与疼爱用最朴素的生活能力沉着冷静地表达出来。这也许就是大家追求的平淡吧。
“秋生啊,干啥呢?”
梅姐知道秋生哥听不见,可还是习惯性地在二楼朝着楼下喊。
秋生哥是先天性失聪,所以任何声音在他耳边都只是“嗡嗡”的回响,无法辨别。
他们俩是我家老房子楼里的邻居,从小我们就在一起玩。秋生哥家在一楼的门市经营一个修车行,我家三楼,梅姐家二楼。秋生哥的爸爸是先天性失聪,妈妈是正常人,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秋生哥,一个是正常的妹妹。
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事也能听见梅姐这么喊。秋生哥虽然听不见,但是车行里的伙计们能听见,他们几个人推着秋生哥出来,带着满脸连环画一样的油腻子。秋生哥仰着头看梅姐,傻傻地笑。因为常年听不到声音,秋生哥的语言能力逐渐丧失,所以他只能用手语和外界交流,那时经常看见他站在楼下朝着二楼的梅姐比画着聊天。
梅妈是个小学老师,父亲是长途货车司机,有时候车有问题都是找秋生爸帮着修理,都是邻居。自小梅姐就和秋生哥一起玩,多年下来两家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秋生哥从小一直上特殊学校,后来干脆不念了,在家里帮忙打杂,学习修车的手艺。梅姐不喜欢读书,可梅妈偏偏又是老师,这老师自己的孩子学习不行,当妈的脸上哪儿有光啊,于是两天一骂、三天一打都是常事。我在楼上总能听见梅妈训斥梅姐的声音,那时常伴着梅姐的哭声,我用感恩的目光看我妈。
在一个世俗得不能再世俗的市井小区里,不念书的孩子和不好好念书的孩子,更容易成为话题,成为亲戚邻居们的众矢之的。
上了初中以后,梅妈变得更加严厉,除了上学,平时很少让梅姐出门。我偶尔遇见她,她也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突然有一天傍晚,我听见楼下人声鼎沸,尖叫连连。我趴窗边一看吓了一跳。梅姐坐在了阳台上,把双脚放在外面,像是要跳楼。梅爸和梅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像是想过去还不敢过去,一边劝阻一边保证不再逼她读书了。梅姐似乎全都没听见,也不打算改变主意,用力地撕着手里的一本书。
这时候,秋生哥从车行里冲了出来,挤在人群里用力地挥手,让梅姐回去。梅姐看见秋生哥一愣,也没打算回去。秋生哥憋红了一张脸,着急得又跳又喊,“啊啊啊”的一声声,像病痛一样的呻吟,撕心裂肺,撩人心扉。
二楼其实不算高,但是摔下来最轻也是骨折,姿势不对的话,搞不好还会半残。
梅姐似乎并不担心这些,还是眼睛直直地看着秋生哥,手上的书掉了下来。“啪”,纷飞的纸片像是散开的一朵红花,炸得人全身哆嗦。
这时,秋生哥一下愣住了,过分焦急的他硬是被那本书吓哭了,一边哭喊一边张开双臂,迎着梅姐的落点像是要准备接住她。
梅姐看见秋生哥哭了,前后摇了摇,又频频地点头,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趁着这个间隙,梅爸一下冲了上去,抱住了梅姐,把她从阳台上硬拽了下来。梅姐躺在爸爸怀里扬起脸的一刹那,我看见她和秋生哥哭得一样伤心,像是不被世界理解的两个人,隔着空气取得了彼此的理解和信任。
从那以后,闲着无聊的时候,梅姐就喜欢在楼上朝着楼下喊:“秋生啊,干啥呢?”
尽管她知道,秋生什么也听不见。
梅爸和梅妈也不再逼梅姐读书上学,那段自我治愈的时间里,她只和秋生哥在一起。两个人去公园散步,骑自行车,形影不离。我们总能在放学的时候遇见他们俩,你追我赶,还是年少时节该有的样子。
再后来,梅姐去念了护士学校,秋生哥继续在家里帮忙做生意。那时候还没有微博、朋友圈这些东西,我经常会在梅姐的QQ空间里看见秋生哥的照片,有工作时候的样子,有吃饭时候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是不是秋生哥一直就喜欢梅姐,是不是那隔空一抱让梅姐动了情?但是无论怎样,在一场彼此搭救的故事里,爱情的出现,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一年冬天,梅姐毕业,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在家待业。有时候,我会撞见梅姐手里拎着香气四溢的饭盒和保温瓶,踉踉跄跄地下楼去找秋生哥。东北的冬天常常零下二三十摄氏度,梅姐先用白醋帮他洗手,去掉干活遗留下来的老茧和冻疮的死皮,然后两个人坐在车行的小开间里,吃午饭,看一会儿电视剧。就这样,两个人平平淡淡地相互依偎着,长跑了很多年。
大学时有一次过年,我去找秋生哥吃烤串。那时候,梅姐刚调到一个卫生站当护士,医院离家远,我和秋生哥一起去接梅姐下班。刚进卫生站,我就看见梅姐在前台值班,正一只手按着电脑,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和朋友眉飞色舞地聊着什么。
看见我和秋生哥过来,她挑了挑眉毛和我打招呼。我挥了挥手,她似乎根本没看见秋生哥,和我打完招呼继续自顾自地打电话。而秋生哥就这么走过去,熟练地把她桌面上的东西整理好,把她常用的东西收进手包,再帮她把白袍换下,披上羽绒服,拉上拉锁,围好围巾,牵着她从工作间里走出来。
这期间,梅姐一直在打电话,我看见秋生哥的轻车熟路和她的“任其摆布”,突然特别感动。
我忽然明白,他们早就把自己活进了对方的习惯里,真正成为彼此的一部分。
虽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没有给过我玫瑰花和浪漫的烛光晚餐,可是我们活得像一个人一样,记得对方的生活细节,了解彼此的怪癖习惯,给对方的爱既不可或缺,又习以为常,表达的方式虽然简单,但爱的分量却丝毫不减,足斤足两。
在与对方的共同生活中,我们把自己的感情与疼爱用最朴素的生活能力沉着冷静地表达出来。这也许就是大家追求的平淡吧。
当爱情过了保鲜期没了激情,那促使我们继续依偎前行的,恐怕就是这份默契了。
吃烤串的时候,趁着梅姐去厕所的间隙,我问秋生哥打算啥时候娶梅姐。
秋生哥吧嗒吧嗒嘴,比画着想转移话题,我不依,硬要问。
秋生哥比画说他怕,我问怕什么,他说怕以后结婚了,孩子也像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