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燕妮?她也喜欢邱家明,我却让邱家明当着全班的面来拒绝她。
难道是左左?还是方文老师?
我也不知道我得罪过多少人。
是十六岁,青春飞扬的年纪,以为可以胡作非为,可以肆意任性。十六岁的农安妮,是顶着一头红
发、染着十个绿指甲也敢上学的倔犟女孩,是打架、旷课、飙车、交白卷、和老师吵架的叛逆少女,是
十五岁开始谈恋爱,十五岁半和男孩亲吻的坏女孩……
她劣迹斑斑,顽劣成性。她桀骜不驯,飞扬跋扈。
可是突然间,时间就停了下来。停在这个突然而至的夜晚。破碎,撕裂,好像一下一下地被抛到了
地狱。
是怎样发生的呢?毫无预兆。
我和夏洛洛骑着单车在北正街分手,像所有的往常一样。只是转进逼仄的巷子时,有三个男孩并着
单车从对面骑了过来。我从他们当中过去,右边的男孩突然重重地扯了我一把,我就摔了下去。
他们把我围在当中,挑衅地望着我。
我并不认识他们。他们穿着花哨的T恤,吹着口哨。其中一个人戴着一顶棒球帽,他的眉毛很稀疏,
淡得像没有一样,这让他看上去是古怪的凶悍。另外一个人手臂上有一个狼图腾的文身,但我能肯定那
不是真的文身,是喷上去的。我曾经也“喷”过一个文身在脚踝处,故意不穿袜子套着帆布鞋去学校,
被教导主任训了三个小时,还请了家长。爸爸来的时候,我早偷偷地用水清洗掉了。这样的捉弄让教导
主任大为恼火。
第三个人,头发比我的还长,盖过眼睛,隐约流出很阴森的神色。
周围很安静,没有人,我环顾了一下,冲出去已经不太可能。他们把我逼到墙角,我尽量挺立着身
体不让自己显得害怕。
戴棒球帽的男孩掏出了一把刀,他恶狠狠地说,农安妮,你太嚣张了,如果你不收敛,会……
没有等他说完,我顺势抬起脚朝他踢了过去,他吃疼地弯下腰,旁边的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而
我举起书包朝站我左边的男孩头上砸了过去,混乱中,我开始向前奔跑。
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想,我只要跑出巷口就没有事了,可是,我的脚突然踩到一块石头崴了一
下。跌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后面追赶了上来。我的手臂被拖住,挣扎中,我衬衣的纽扣突然被扯掉
了。
我愕然地捂住胸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
从来没有见过的狰狞,在他们的眼里升腾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朝我逼过来,两个男孩把我
扳倒在地,带着狼扑向猎物时的残暴和凶狠,我的身体开始抖索得厉害,我隐约地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
我用尽全力挣扎,咒骂,但无济于事,他们的拳头一下一下砸了过来,我几乎昏厥过去,脑袋沉重
得厉害,很疼。我开始苦苦地哀求,眼泪横飞四溅!他们已经完全疯狂了,是魔鬼,是野兽,扑到我的
身上,撕扯着我的皮肤……
四月,我闻到很多血腥的味道。
我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扯,一根一根,清晰,深刻,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生的工具。但什么也
没有,只有疼痛如刺藤一样扎进了身体里,抽丝剥茧。
我要死了吗?我宁愿在那一刻死掉。
暗夜的风,绝望而哀伤,我的身体似乎不再是自己的了。我好像飘浮在了空中,看见自己无望地哭
泣,而他们狞笑着,如啃噬尸体的秃鹰一样,啄着我的肉身。
时间如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漫漫冗长,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听觉,置于一片诡秘的安静。然后,
停了下来——终于停了下来。
农安妮,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