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听得院外前有毛驴在"咴咴"的吼嗓子。
黑旦说:"狗日的亲家来搬了。"
女人说:"甭叫他进。等我穿好裤。"
黑旦说:"球。横竖也是个那。"
女人的脸刷地给红了,说:"要不你跟亲家说说,就说我有病不能去。反正我不是真的来了?"
黑旦说:"那能行?中国人说话得算话。"
黑旦出院迎亲家。
亲家把院门框扶扶正,把毛驴拴在门框上,又把门框扶扶正。
黑旦冲窑喊:"去!给亲家掏个鸡。我跟锅扣大爷借瓶酒。"
"亲家,"黑旦亲家说黑旦,"我灌来一瓶。每回尽喝你的。"
黑旦说:"球。咱俩分啥你我。"
黑旦女人低头出了院,眼睛不往谁身上看,去掏鸡窝。
"甭甭甭。夜儿个村里跌死牛,"亲家冲黑旦女人说,"我到队长家借毛驴,狗日的堂屋正煮牛肉。"
亲家把吊在驴脖子上的一个裹着的毛口袋解下来,"给。不烂再煮煮。"
黑旦女人低着头接住毛口袋,眼睛不往谁身上看,进了窑。
喝着酒,黑旦说亲家:"她这两天正好来了。要不,等回去再走。"
亲家说:"行。"
黑旦说:"借队上的毛驴保险要扣工分儿。要不你们走就走哇。反正是等她完了以后再那做个啥。"
亲家说:"行。"
黑旦说:"下个月你还把她给送过来。我这儿借不出毛驴。"
亲家说:"咋也行。"
黑旦女人的眼睛不往谁身上看,在地下做这做那的做营生,还顺便听两个男人说话。
喝完酒,黑旦说女人:"把那洗过的衣裳换上。要不,叫人家村人笑话。"
亲家说:"甭甭甭。路过公社我给她买上个袄跟裤。"
黑旦说:"叫亲家你破费。"
亲家说:"看你说球的。"
黑旦送女人跟亲家。送过一道一道的梁,又送过一道一道的沟。
亲家说:"你回哇。上山呀。"
黑旦说:"上山哇。我回呀。"
黑旦犹犹疑疑地返转了身。亲家轮起大巴掌,照驴屁股就是一下。驴蹄子圪噔噔噔地踩起了乱碎的点儿。
球,去哇去哇。人家少要一千块,就顶是把个女子白给了咱儿。球,去哇去哇。横竖一年才一个月。中国人说话得算话。黑旦就走就这么想。
扭头再瞭瞭。
黑旦瞭见女人那两只萝卜脚吊在驴肚下,一悠一悠的打悠悠。
黑旦的心也跟着那两只萝卜脚一悠一悠的打悠悠。
女人
温孩总算是娶上了女人,村人们挺高兴。可听房的说:温孩女人不跟好好儿过,把红裤带绾成死疙瘩硬是不给解,还一个劲儿哭,哭了整整儿一黑夜。
后来又传出说:温孩女人不仅是不给温孩脱裤,还硬是不出地,温孩从地里受回来,她硬是不给做饭,还是一个劲儿哭,哭了整整儿一白天。
再后来全村都嚷雾了:黑夜不给脱裤,可以让过她,可白天不出地受还不给做饭,这是不可以让过她的。
"咱温家窑祖祖辈辈没传下这一条。"人们说温孩。
"该咋着?"
"不楔扁她要她挠?"
"那能行?"
"你去问问你妈。"一个脸上的皱纹像耕过没耙过的山坡儿地,下巴的胡子像羊啃过没啃净的坟头草的人说。
温孩去问妈,妈说:"树得括打括打才直溜。女人都是个这。"
温孩听了妈的,回家就把女人楔了个灰,楔得女人脸上尽黑青。
听房的人们传出说:这下顶事了,温孩压在女人身上就做那个啥就说,"日你妈你当爷闹你呢,爷是闹爷那两千块钱儿。日你妈,你当爷闹你呢,爷是闹爷那两千块钱儿。"
"温孩爹那年就是这么整治温孩妈的。"有人说。
后来,温孩女人就给温孩做饭了。
再后来,温孩女人就远远儿的跟在温孩屁股后头扛着锄出地了。
"啧啧,黑青。"
"啧啧,黑青。"
地里的女人们撇嘴儿,眨眼儿,摇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