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自已喜欢什么,但若被问到想要什么,一时间我还真答不上来。
回头想想,我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经历。虽然父亲几乎不在家,但在家人的养育下我还是健健康康地成长了起来。姐姐供惠纵然是个然离经叛道、我行我素,刚进大学就存钱踏上了悠长旅途的怪人,但她也没有三头六臂。然后,我——折木奉太郎,终究还是没经历过什么太大的起伏。
姑且,我还算是被「别人可能不曾体验」的风波牵连过。稀里糊涂之间,我又认识了来往至今的朋友——福部里志。那时姐姐曾说「这些事都很常见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我则愤然反驳「哪里常见了!」这也糟糕、那也不妙——就在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各种麻烦事时,不知不觉间我就从初中毕业了。后来想想,嗯,确实那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在学校的成绩并不算坏。虽然不是什么杰出的天才少年,但我也不至于因为学习而头疼。和神山市周边九成「成绩并不算坏」的中学生一样,我也随波逐流地参加了神山高中的入学考试。虽说考前复习很辛苦,但我觉得那辛苦还算正常。
因为附近的初高中升学系统很完美,所以就算是本地最好的升学学校神山高中,入学考试的竞争率也不会超过1.1倍。把私立学校也考虑在内的话,几乎所有想升学的人都能有学上。就这样,我也平安无事地被录取了。
恐怕——我坐在入学典礼中想——恐怕,在这座神山高中里也会发生很多事情吧。在这三年间,肯定会有很多难忘的事情发生。
但是,那些「难忘的事」很可能是在场全员,不,是所有的同龄人都会体验到的寻常风景。而能让人底气十足地说「原来如此,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终归不会出现。就算初中生活那么波澜万丈,在即将离开镝矢中学、仰望校舍之际,我口中的感叹仍然只是「到头来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啊」。等我三年后离开神山高中时,感想恐怕还会是这句吧。
原因就是,我有一条坚不可摧的信条。
不管怎么回忆,我都想不起自己是从何时起、为什么信奉上这一信条的。它既不来自别人传授,也不源于我自己的阅读。即便如此,我对自己信条的坚守之心也是不容置疑的。
而那信条就是……
多余之事不做,
必要之事从简。
2
我打心底里喜欢自己的信条。
但正因如此,我在放学后的现在陷入了窘境。桌上有两张纸。一张纸上写着题目「入学一个月后的感受以及今后的抱负」,另一张则是白纸。新生谈抱负写个两页纸应该没问题吧——升学指导部的温柔用心真是值得感谢。
因为这是作业,所以我昨天在家写完了。虽然完全不记得写了什么,但确实写了。既然如此,为什么放学后我还不得不留下来,再次面对这个让人毫无思绪的题目呢?这确实可以算是个让人惊奇的谜团,不过要一言以概的话,其实就是「老师,作业我忘带了。」
别说老师给的两张纸了,我汲汲挥笔甚至三行都没写到。里志嘲笑道:
「也对,毕竟是『多余之事不做』的奉太郎嘛。说到抱负,你想必很头疼吧?不过要我说,那种东西就唰唰两笔敷衍过去不就好啦。」
不懂装懂。我把自动铅笔夹在指间,一边转着一边反驳道:
「敷衍过了啊,昨天晚上。」
「那为什么第二遍还这么费劲?」
「就因为是第二遍。」
里志诧异地皱起眉头。
我转起夹在指间的笔。不,是想要转来着。被手指一卡,自动铅笔以猛烈的势头旋转掠过里志的脸,最后飞到了教室的一角。我平静地离席走过去捡起笔,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座位上。不明就里的里志,又变回了那副从容的表情。
「第二遍哪里难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