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重在一百公斤以上的時田浩作走進理事室。理事室裡頓時變得悶熱難當。
這是財團法人精神醫學研究所的理事室。常在此的理事只有時田浩作和千葉敦子兩個人。室內放著五張桌子,他們兩個人的桌子並排靠在裡面的窗戶旁邊。理事室與職員室相通,隔在中間的玻璃門平時總是大開著,使得理事室看起來就像是職員室的一部分一樣。
從所裡的小賣部買來的三明治和咖啡都被千葉敦子打開了,卻扔在桌上沒動。每天吃的都是這些東西,弄得她一點食慾也沒有。所裡雖然也有住院患者和職員共用的食堂,但是裡面的飯菜簡直難吃到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步。沒有食慾就不會發胖,敦子那份足以讓電視台天天纏著要請她演出的美麗也就不會受到損害,雖說這也算是一種幸運,不過,實際上除了為人治療的時候以外,無論是對自己的美麗還是對電視台,敦子全都毫無興趣。
「說是精神分裂症具有傳染性,職員們都很恐慌。」時田把自己巨大的軀體卸到敦子旁邊的座位上說。有一個職員被傳染了關係妄想症1。「因為怕被傳染,不管是掃瞄儀還是反射器2,大家都是能不摸盡量不摸了。」
「難辦啊……」敦子也有過好幾次同樣的經歷,而且向來精神病醫生多多少少都害怕自己會染上分裂症。更有喜歡信口開河的醫生,說是分裂症也可能會像皰疹一樣通過黏膜傳染。自從能夠掃瞄患者精神內部的掃瞄儀和反射器等精神治療儀器投入使用以來,這種恐懼愈髮帶上了現實的氣息。
「越不想與患者同一化、越喜歡『推諉』的職員,反而越是容易被傳染。其實這種經歷倒是有助於我們這些治療學家進行自我治療的嘛。」
所謂「推諉」,是說治療者無法與患者進行人性的交流時,就責怪對方有精神病。直到二十年前,這還是精神分裂症的診斷基礎。
「唉,又是牛蒡和烤雞啊。」一打開母親——時田和他母親兩個人住在職員公寓裡——做的便當盒蓋,時田便撅起了厚厚的嘴唇,一臉不滿地說,「一點都不想吃啊。」
看到時田大飯盒裡的飯菜,敦子的食慾被勾了上來。那一定是海苔便當吧。
飯盒最下面鋪著一層薄薄的米飯,上面是一張浸透了醬油的海苔,然後又是一層薄薄的米飯,再來一張海苔……如此反覆幾次做成的海苔便當,不禁讓人懷念起過去。這飯盒中的飯菜甚至勾起了敦子對家鄉的眷戀、對母親的思念。她本來飯量也不小,這時候更是感到自己餓得不行了。
「那我幫你吃了吧。」敦子斷然說道,之前手已經伸了出來。時田的竹編大飯盒被她橫插過來的雙手死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