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的街道狭窄而长,铺着青灰色的石板,所以这座镇子叫青石镇。许诺小时候和其他孩子们就爱穿着硬底凉鞋在人迹稀少的小街上跑过,听那咯哒咯哒的脚步声,仿佛那是最美妙的音乐。后来游客渐渐多了,小镇从早到半夜都不歇息,也再没了一处安静的街道。
外婆家是一栋背水临街的三层木楼,挂了个牌子:“云来客栈”。楼前一株银杏树,还是许诺当年初来时种下的,现在都有二楼高了。
暑假生意好,一楼大厅和平台的葡萄架下全坐着客人,不少黄头发绿眼睛的老外。
许诺还没进门,就外婆外婆地叫开了。
许老太太正在前台算帐,看到许诺他们进来了,把活丢给伙计迎了出来。
“哎哟哟!我的大学生回来啦!瞧这一脸一身的汗!”
许诺扑过去腻在外婆身上撒娇。老太太抱着她心肝儿宝贝地叫,一下说她瘦了,一下又说她黑了,仿佛她外孙女不是去读书而是去服兵役。两人快上演喜剧版的林妹妹进大观园了。
许诺她娘张女士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她四十多岁,身材还保持得很好,白皙清秀,一看就知是爽朗干练之人。
她看到女儿,笑了笑,“不是说中午就到的吗?菜都凉了,我热热,你和老二一起吃了。”
许诺忙叫:“别热了,我吃凉的就成。”
老太太拉着外孙女的手,“路上辛苦不?你一个人回来的?”
许诺又惊讶又好笑,“我不是一个人回来,难道还有人跟踪我不成?”
老太太神秘而暧昧地问:“别装糊涂,我问的是男孩子。”
许诺继续漫天瞎扯,“什么男生敢跟踪我?”
刘锦程在旁听着直笑,“的确。光看背影就得吓跑了。”
许诺暴怒,拎着老拳追打他,两人从店里闹到店外。
外公在和几个老头打牌,舍不得停手,扭头补充一句:“诺诺啊,中午的时候小秦还来过一趟,看你到家了没?”
许诺猛地一松手,刘锦程仰面倒在路旁蓖麻丛里。
“浩歌?他已经回来了?”
“是啊。”外婆也说,“那孩子,一年不见,高了一大截,模样真俊啊,都快认不出来了。诶?你去哪?”
许诺冲回楼上,从行李里翻出手机来,果真没电了。她急忙换了电池,按着号码小心翼翼拨过去。
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一个沉稳温和的男声传来:“诺诺?”
老大的人了,还叫这样的小名。可偏偏许诺每次听到都花痴得乐兮兮的。
“浩歌,我到家了。外婆说你来找过我。”
秦浩歌的声音依旧一派温文儒雅,“我昨天下午就回来了,今天路过就去看了阿姨和外婆。你回来了就好,小曼今早也回来了。我们在学校对门的奶茶店里吃冰,你要来不?”
“来来来!”许诺跳起来,“我这就去找你们!”
她放下电话,立刻翻开箱子换衣服。
刘锦程捂着眼睛走进来,“秦哥是不是?”
许诺根本不介意他,自顾脱衣服,“我不在家吃晚饭了,生意忙,你也别偷懒。”
刘锦程贱笑,“就知道是那小子。”
许诺花了一翻力气,才穿上那件新买的桃红色裙子。她问刘锦程:“看上去瘦不?”
这真是一个考验人的问题。刘锦程苦恼地思索,然后巧妙回答:“这颜色挺称你皮肤的。”
许诺欲哭无泪,可还是梳了头发出门去。
许妈妈追在身后喊:“死丫头,做好了饭又不吃,有种别吃我做的饭!”
许诺一溜烟地跑。
学校是青石小学,许诺他们当年都在这里读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