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自由书》是1933年1月底至5月中旬,鲁迅写给《申报》副刊《自由谈》的短评合集。《伪自由书》是鲁迅在特定的历史时代,以杂文为武器进行政治斗争和思想批判的战斗记录;然而,它透过个别事件揭示的客观规律,它剖析具体事物的精湛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却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使它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马克思主义的文学武器。外文出版社于2010年出版了由陆津开翻译的该书法文版。
序言:
这一本小书里的,是从本年一月底起至五月中旬为止的寄给《申报》上的《自由谈》的杂感。
我到上海以后,日报是看的,却从来没有投过稿,也没有想到过,并且也没有注意过日报的文艺栏, 所以也不知道《申报》在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自由谈》,《自由谈》里是怎样的文字。大约是去年的年底罢,偶然遇见郁达夫先生,他告诉我说,《自由谈》的编辑 新换了黎烈文先生了,但他才从法国回来,人地生疏,怕一时集不起稿子,要我去投几回稿。我就漫应之日:那是可以的。
对于达夫先生的嘱咐,我是常常“漫应之日:那是可以的”的。直白的说罢,我一向很回避创造社里 的人物。这也不只因为历来特别的攻击我,甚而至于施行人身攻击的缘故,大半倒在他们的一副“创造”脸。虽然他们之中,后来有的化为隐士,有的化为富翁,有 的化为实践的革命者,有的也化为奸细,而在“创造”这一面大纛之下的时候,却总是神气十足,好像连出汗打嚏,也全是“创造”似的。我和达夫先生见面得最 早,脸上也看不出那么一种创造气,所以相遇之际,就随便谈谈;对于文学的意见,我们恐怕是不能一致的罢,然而所谈的大抵是空话。但这样的就熟识了,我有时 要求他写一篇文章,他一定如约寄来,则他希望我做一点东西,我当然应该漫应日可以。但应而至于“漫”,我已经懒散得多了。
但从此我就看看《自由谈》,不过仍然没有投稿。不久,听到了一个传闻,说《自由谈》的编辑者为 了忙于事务,连他夫人的临蓐也不暇照管,送在医院里,她独自死掉了。几天之后,我偶然在《自由谈》里看见一篇文章,其中说的是每日使婴儿看看遗照,给他知 道曾有这样一个孕育了他的母亲。我立刻省悟了这就是黎烈文先生的作品,拿起笔,想做一篇反对的文章,因为我向来的意见,是以为倘有慈母,或是幸福,然若生 而失母,却也并非完全的不幸,他也许倒成为更加勇猛,更无挂碍的男儿的。但是也没有竟做,改为给《自由谈》的投稿了,这就是这本书里的第一篇《崇实》;又 因为我旧日的笔名有时不能通用,便改题了“何家干”,有时也用“干”或“丁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