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课的时候,逸可的眼睛一直没有盯着前台,穿过了窗户的目光,仿佛有些涣散,
LILY对此感到有些内疚,因为自己不该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也不该用那轻轻的一下不恰当的抚慰,却刺疼了他的自尊心……她不由得尴尬起来,站定在距离他最远的教室一角。
捏捏衣角,仿佛下定了决心,LILY开口叫大家安静,所以开始了--当天的课程。
"今天的课程,又是一次英语的对话,说下美丽的小景区。"
大家用英语很热烈的开始讨论起来,逸可却把手枕在旁边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但是,他一直在倾听着她的声音---很认真。
后来,LILY说到不满意现在的小景区修成了华丽的休闲庄,"关于收费,仿佛以前清秀的时候,就是天然清秀的美村姑,现在装修了收费昂贵,就好比是化了妆以后,再欣赏这曾经纯洁的美丽女人,就要交费。"
同学们都哈哈的大笑。LILY的目光飞快的掠过,看了看逸可。
一丝微笑掠过他的脸庞。
"假如有经常到外边去旅游,"她微笑,并接着说。
忽然皱了皱眉头,"千万别在计算机和电视前禁锢自己……"
"想要在夕阳斜下时候,为若而盖大草原上蔓延着连接着天空的满目绿色写生,想要去西藏旅行,这快乐的一生,至少应该有半个小时,曾听着CD里面的约翰-施特劳斯 (Johann Strauss)的钢琴曲,在宽阔的马路上仰头观望,为布达拉宫而凝神。"
逸可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一些哽咽,他想起了自己那心中永远年轻的,同样爱着西藏
的母亲。
他抓起一只铅笔,在本子上迅速的捕捉着脑海中的影子。
记忆中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呢?也许,可以这样形容她吧,一个适合在春天时候,穿款式清新的米黄色西式长裙出游,适合带大大的蓝宝石耳环,和华丽的头饰。有着修长玉颈,高雅迷人的女人。她爱着逸可,曾经快乐的回忆中,傍晚的画室,进门台阶上有一些青苔,墙壁上是一面洁净的镜子,洁白的石膏象摆在一小块红色绸缎上,逸可的母亲温柔的握着他的小手作画,逸可抬头,看到的是妈妈微无血色,半闭的嘴唇,她让逸可从小爱上了水粉的写生。每当认真的作画,眼前就会出现了妈妈黑色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带着鼓励的眼神。
在这烈日炎炎的的夏日上午,脸颊上却仿佛感受到了那13岁秋天的傍晚。慈爱美丽的母亲,拥抱着小小俊朗的自己,于夕阳金色的余光中,额头上冰冷清凉的一吻。
也是这个女人!在抑郁症发作的时候,用画笔刺瞎了自己宝石一样眼睛--那双,也许只有精灵才能拥有的黑色双瞳,于是,逸可失去了优雅的母亲,生活中增加的,是那个被父亲关在4楼的房间中,在半夜发出阵阵哀号的疯女人。
每当她的声音穿过窗户,透过使劲压在耳朵上的枕头,一次次击碎逸可的心。那个时候,14岁的他会穿著睡衣,爬到屋顶,于一片夜色中咬紧双唇,无限哀伤,但是没有眼泪,黑黑的眼睛,会望着星空而失神。
老师,傍晚可以陪我散会步吗?
逸可的字条悄悄的夹在教科书里面,写得很工整的字迹。
傍晚时候,两人走在学校的花园广场,逸可慢慢的说着:"妈妈离去的时候,我虽然感觉心疼痛得要裂开,却一直没哭---"说起来,我当时悲伤得不得了,但是其实没有哭起来呢。后来我看到了一本书,上面这样写着:面临困难的时候,与其哭不如坚强,面对痛苦的是够,与其哭,不如淡忘。"
LILY很诚恳的说:"逸可,你相信我。所以告诉我你的心事?"
"是的 。"逸可有着这样真挚的神情,他摇晃下脑袋,排遣了犹豫的情绪,开始讲诉自己的故事。
"秦德在妈妈25岁的时候,认识了她,并幸福的结合了,可婚后,自私的爱让他不许妈妈多接触外面的世界。生下我以后,热爱艺术的妈妈因为长久的独居,得了抑郁症。妈妈轻度抑郁时并不特别,只是有次险些在发作的时候,用热水烫伤10岁的我,我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妈妈的双瞳仿佛蒙着一片白膜,不明白为什幺一直慈祥的妈妈会变成这个样子。爸爸知道后表情很痛苦,独自在客厅,思考了很久,我被呵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门缝里看到爸爸很野蛮的把妈妈抱起来,把她关在了4楼,从此很少见到外面的世界的妈妈病情越来越严重,最后完全疯掉---伤害了自己。妈妈死的那晚,爸爸拉着我,不许我去看望她,他自己也根本没去看过妈妈一眼。
最后,妈妈孤独的去世,这个冷漠的老家伙始终没有一滴泪,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那他实际上是你该叫爸爸的,亲生父亲?"
"血缘上是,但是我绝对不会再这样叫,这辈子都不可能。"
"聊些开心的,逸可,我们来聊些开心的,比如,你希望得到什幺样的生活?"
"回到妈妈的的老家雅安,要是有妻子,那幺就一起打扫旅馆的小房间。我出去工作,或者有时会出差,我的妻子雨天收拾完房间,就在接待的沙发上半躺着,看我的信笺。"
"那幺具体吗?呵呵"
“是呀,有些时候,想得更加具体,我想过,在城市郊区,购买比较便宜的房子,加上车子,每个月的月供也许会占到工资的一大半吧也许,两个人都必须工作才能支持着过清苦的日子,可是,一旦到了值得纪念的日子,两人仍然会出去旅游。会去西藏,会去看雅卤藏布江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