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厄尼·柯亭拿着一只小模型火箭,在玻璃窗上上下下地爬着,嘴里一边呼啸,模仿火箭升空奔向金星的声音。突然,他停了下来。“妈,你看是什么事呢?”柯亭太太是个脸孔严峻的妇人,正忙着在水槽里洗碗,没有理他。“妈.有辆警车停在我们家门口了。”“厄尼,不要再乱说话啊。”’柯亭太太一边将杯盘重重地覆盖在碗篮里,一边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从来没有乱说话,‘’厄尼一副受委屈的样子c“确实有一辆警车在外面,而且车里走出了两个人。”柯亭太太霍地转过身,对着儿子。“这次你又干了啥啦?”她责问道。“献丑吗?你就是只想丢脸?”“我没做什么啊!什么也没做。”厄尼说。“‘都是阿福他们那帮人,”柯亭太太说。“臭味相同!我告诉过你,你父亲也说过,这帮人不是好东西,到头来是要倒媚的。先是少年法庭,再来就要被送入感化院,毁了前途。我不要你变成那样,听到了没有?”“他们走上我们家前门了。”厄尼大声地说。柯亭太太丢下水槽,跑到窗口边。“口害,”她哼了一声。就在那时候,门上响起敲门声。柯亭太太匆匆拿起茶巾抹手,穿过廊道,。打开门。她以挑衅的眼色瞪着站在门阶上的两个人。“柯亭太太吗?”较高的那一位和颜悦色地问。“是的,”柯亭太太说。“可以进来一会吗?”我是哈卡斯特探长。”柯亭太太不情愿地退后一步,用力拉开门。探长走进来。房子虽小,但很整洁,让人觉得这房子很少有人光临的样子,事实也确是如此。厄尼禁不住好奇,走出厨房,来到廊道,然后闪入门里。“是你儿子吗?”哈卡斯特探长说。“是的,”柯亭太太说罢,好似准备吵架似地加了一句,“不管你要说什么,他是个好孩子。”“当然,当然,”哈卡斯特探长客客气气地说。柯亭太太的颜色缓和了许多。“我来这里是想向你请教几个有关威尔布朗姆胡同十九号的问题;我知道你在那里工作。”“我没说我没有,”柯亭太太先前的口气还在。“替蜜勒莘·佩玛编小姐工作。”“是的,我替佩玛编小姐工作。一个好人。”“眼睛失明,”哈卡斯特探长说。“是啊,真可怜。但是别人看不出来的,她只要伸手一摸,便能来去行动自如,真了不起。她也能够自己上街,过马路。她不像我认识的某些人喜欢大惊小怪。”“你是上午工作的卢’“对的。我大概在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到那里,十二点或者做完了便离开。”说着说着突然叫道:“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啊?”“正好想问你,”探长想起那四只钟。柯亭不解地望着他。“出了什么事吗?”她问。“今天下午,有人在威尔布朗姆胡同十九号的客厅里发现一具尸体。”柯亭太太瞪圆眼睛。厄尼忘形地蠕动了一下身子,堪堪想张开口喊叫时,想起这样引人注意不妥,便又闭起。“死了?”柯亭太太不相信,更不相信就在客厅里。“是的,被人戳死的。”“你意思是说被人谋杀?”“是的,谋杀。”“谁谋杀的?”柯亭太太诘问道。“目前为止,我们尚未查出来,”哈卡斯特说。“我们想你也许可以帮助我们。”“我对这桩谋杀一无所知,”柯亭太太说得斩钉截铁。“这我知道,只是有几个疑问需要向你请教。譬如说,今早有没有人来敲门?”“我记得没有。今天没有。那人是个什么样子?”“年纪大概有六十,穿着很体面的暗色西装。他可能自称是某家保险的代表。”“我不会让他进来的,”柯亭太太说。“不论是拉保险的,或是推销吸尘器,或是大英百科全书,都没有来。佩玛编小姐不喜欢人家上门推销东西,我也是。”“根据他身上的一张名片,那人的姓名是寇里,你听过吗?”“寇里?寇里?”柯亭太太摇摇头。“听起来像是印度人,”她表示怀疑地说。“嗅,不,”哈卡斯特探长说:“他不是印度人。”“谁发现的——佩玛编小姐?”“一位年轻小姐,她是个速记员,由于误会以为佩玛绩小姐需要她去工作,才到她家去的。发现尸体的是她。佩玛编小姐大概就在那时候回来。”柯亭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要命的事,”她说:“真是要命!”“什么时候,我们可能需要你去认尸,告诉我们你是否曾经在威尔布朗姆胡同看见过这个人,或是这个人以前曾经拜访过佩玛编小姐。佩玛绕小姐很肯定他不曾去过她家。现在,我有几个小问题想要知道。你能想一想客厅里有几只钟吗?”柯亭太太想也不想,立即接口道:“角落里有座大钟,大家称它做老爷钟,还有就是墙上的布谷钟!有只鸟会蹦出来,发出‘布咕’的声音,有时候会把人吓一跳。”她又紧紧加了一句,“这两只钟,我都没有触动。从来没有。佩玛蠕小姐喜欢自己上发条。”“这两只钟没有问题,”探长向她保证说。“你确定今天早上房间里只有这两只钟吗?”“当然,还会有别的吗?”“譬如说,你有没有看见一只四方型的小银钟,人们所谓的旅行钟,或是一只镀金的小钟——放在火炉架上的,或是一只瓷钟,上面绘有花卉——或是一只皮钟,钟面一角有‘Rosemary’几个字?”‘“当然没有,没见过这些东西。”“如果有的话,你一定会注意到,是吧?”“当然。”“这四只钟的时间,都比布谷钟和老爷钟快了大约一小时。”“那一定是外国钟,”柯亭太太说。“有次,我和我丈夫坐飞机到瑞士和意大利游玩,那里的时间就整整快了一小时。一定是和共同市场有什么关系罢。我不喜欢共同市场,我先生也一样。对我而言,英国已经够好了。”哈卡斯特探长不愿卷入政治中。“你能否告诉我你离开佩玛编小姐家的正确时间?”“十二点十五分。”柯亭太太说。“佩玛练小姐当时在家吗?”“没有,她尚未回来。通常她都是在十二点和十二点半之间回来,时间不一定。”“那么——她是何时出门的?”“在我到那里之前。我的时间是十点。”‘峨,谢谢你,柯亭太太。”“这些钟似乎怪得很,”柯亭太太说。“也许佩玛缩小姐曾经去过拍卖场。它们是古董吗?听你说的,好像是。”‘’佩玛蠕小姐经常到拍卖场去吗?”“大概四个月前,她买了一张长毛地毯,蛮新的。她告诉我说,非常便宜。此外,还买天鹅绒窗帘,需要裁剪一番,但就跟新的一样。”“‘但是她很少在拍卖场买小古玩,或者图书瓷器这类东西吧?”柯亭太太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可是说实在的,拍卖场的东西没啥好的,是不是?我是说,当你辛辛苦苦搬回家后,常常会自言自语:‘我买这东西干啥用呢?’有一次,我就买了六罐果酱,每次想起来,都有受骗的感觉。还有那些杯子、碟子也是一样。我在星期三的市集上可以买到更好的。”她慢悠悠地摇摇头。哈卡斯特探长觉得再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便离开了。厄尼这时才出了声。“谋杀哩!哇赛!”厄尼说。一瞬之间,外太空的征服已远不如现实中恐怖的谋杀案来得有趣了。“不会是佩玛绩小姐干的吧?”他渴望地表示道。“小孩子不要乱说,”母亲说着,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告诉他——”“告诉他什么,妈?”“没你的事,”柯亭太太说。“其实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