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沧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站在江岸边,朔风吹得衣袂横飞,风刃如割。几株不合时宜,移植到江北的垂柳,残枝在风中无助地牵扯着行人的衣物,却挽不住纷纷过客。
蓝衣青年伸出手,随手接了枝拂到颊畔的柳枝,一丝苦笑在唇边扬起。他低低叹了声,看向左臂。
合身的衣物遮不住臂上包扎的绷带。
那一日,和那个人的对决,依稀还在眼前。角度诡异的软剑,悍烈迫人的剑风,还有那人决裂的神色,都厉厉在目。霜月天不愧是名匠莫怨临终所铸之大成,雪肌冰魄,锋寒刃冷。可是,更寒冷的,是持剑人的神色。
到底是暗流的首领啊,无论有多少私情,面对敌人时,亦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留情……祈情。蓝衣青年缓缓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臂上的伤,又开始在痛了。
还是走上这一步了。从相识的最初,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后来连串的生死患难,让他忽略了这点。决裂还是来了,比想象中更快。
生与死,爱与恨,总是这么急勿勿地让人无从选择起。
蓝衣青年抑郁一笑,笑带清狂,凤眸中泛起明亮的光泽——光泽深处,则是阴郁狂烈的火焰。
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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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轻锦绣,新裁白纻作春衣。金鞭留当谁家酒,拂柳穿花信马归。
路边的小酒铺,老掌柜有点担心地看着那个已经喝了一天酒的黄衣青年。黄衣青年酒量好,身边大坛小瓮堆了一座小山,他还是神智清醒眼神明亮,笑得一脸风流。只是双颊与眼角浮着淡淡红晕,琥珀色的眸子睨眼瞧人,看起来便教人脸红心跳,如果让哪家大姑娘小媳妇看到,说不定就会将他直接带回家去——老掌柜想着,不由为客人担忧起来。
“掌柜的,酒没了。”黄衣青年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高声叫了起来。
“这位爷,方圆十里内,能买到酒的地方,老朽都让小二去买了,现在是真的没酒了。”
“十里之内没有,那就去十里之外买。”黄衣青年打了个酒嗝,笑嘻嘻道:“区区今天心情好,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怎么能因为酒不够而扫了兴!”
心情好?老掌柜扫了眼一地大小酒瓮,劝道:“年青人,有什么不愉快的事要看开点,借酒浇愁不是什么好方法。”
“区区是心情好!!什么借酒浇愁,胡说!”黄衣青年拍了下桌子,周身自然而然散发着高高在上的气质。“终于摆脱了一个一直甩不脱的人,你说区区心情怎么能不好?”
老掌柜有些怜惜地看着黄衣青年。“你一定已经爱上她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哐啷一声,方才还好端端坐着的黄衣青年已经摔到地上了。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呻吟了声,黄衣青年没好气地从地上爬起,拍拍衣服。“这种事,连胡说都不能胡说!”
“年青人,听老朽的劝,这个时候,紧要的不是面子的事……”
黄衣青年翻了个白眼,高声截断掌柜劝解:“掌柜的,拿酒来!!”
“……好嘞。”老掌柜见了他的神色,不敢再多说。
黄衣青年叹了口气,将脚下空空的酒坛踢了踢,无趣地哼了声。“区区最后一顿大饮,为何还是不能饮个痛快呢?”
当老掌柜再次拿着酒来时,就见桌旁空空如也,黄衣青年已不见了,只在桌上留着两锭黄灿灿的金子。
“咦咦?”老掌柜不能置信地抓过金子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才放下心来。
“真是个怪人。”他嘀咕着,没多想其他。
两天后,他才知道那个黄衣青年的身扮,因为他上了通缉榜。
庆国正以黄金千两通缉这个破坏了五件国宝的祈姓男子。
第一回
‘乒乒乒’的敲门声在阁楼狂响,阁楼上传来娇滴滴的应门声。“什么事?小姐已经安寝了。”
门外敲门声停了下来,传来苍老男子的声音。“小玉,是老爷。有兵爷说看到逃犯逃入吾府,老爷怕倩娃有事,来看一下。”
“爹,女儿没事,已经睡下了。本府防守森严,真有不长眼的小贼上门,又岂能在爹的防卫下,来到踏雪阁呢。爹爹还是多注意一下府上别的地方吧。”小姐柔声劝着父亲。
“倩娃,并非为父多心,而是这次在逃之人,是个大大有名的采花淫贼。但凡有女儿家的父亲,听到他的名号,谁不会为自家女儿担忧。你且开个门,让为父看看,你是否真的无事。”老爷固执地继续捶门。
阁楼上传来幽幽的叹息。小姐道:“小玉,去开门,好让爹他老人家放心。”
门‘咿呀’一声打开,小玉手拿烛火,衣衫微有点乱,刚从床上下来,没好气地立在一旁。闺房的纱帘后,美丽少女披着件长褛,盖着厚被,斜倚床头。云鬓松散,一身海棠春睡正浓,被人吵醒的慵懒神色。“爹爹请恕女儿不能见礼之罪。”
老爷见女儿没事,放下一颗心来。“倩娃莫怪爹,只是那贼子厉害,据说长得很讨女人欢心,为防万一,爹要将这房间搜上一遍。”
倩娃慵懒地一拢云鬓,幽幽道:“爹您说是便是,何必问女儿。查出个结果,不管有没人,总能让爹您放心。”
“乖女儿。”老爷有些心虚,但想到还在外面待着的突邪将军,只有硬下心肠,让丫环婆子们将阁楼上上下下搜了个遍。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搜到,倩娃躺在床上,幽幽道:“爹满意了么?”
“没事便好。倩娃,你继续睡,爹不打扰了。”老爷说完,率丫环婆子们下了阁楼,去向将军禀报。
倩娃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看向小玉。小玉合上门,在门口看了会儿,回头道:“老爷走远了。”
倩娃一把从床上跳了起来,将身下倚靠着的,薄薄的床垫掀开。一人抬起头来,向她笑了一笑。
冬天天冷,床上的被垫厚,被子也厚,倩娃让此人弓身躺在床头,被垫全垫到自己身下,托高身形,使那男子躺在床头,看起来也不太突出。又打开被子遮住床的内侧,让人看不出被子下面的乾坤。这方法简陋,若是久经阵仗的人,不难看出破绽,但想瞒过丫环婆子,却是绰绰有余之事。
床上的男人直起腰来,一身蓝衣微微有点皱,脸色苍白,却笑得潇洒,俊美无铸。倩娃不由脸一红,道:“委屈公子了。”
“有幸能入小姐香闺,还躺在小姐洁净的床上,残梦只觉荣幸,何来委屈。要说委屈,小姐才是真的委屈了,得助在下这样的鲁男子掩饰。”蓝衣青年的目光深情款款,落在倩娃身上,倩娃不由玉颈一垂,红晕上颊,绝美难言。
“娘亲教过倩娃,观人须观眼。况且爹还说你是采花淫贼……这话也太让人难以置信。”倩娃说到这,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只在心中暗忖道:象你这般人若是采花淫贼,只怕天下女儿都会开着窗揖门迎盗,巴巴等着你来。
蓝衣青年知道女儿心事,自不会傻到去挑破。只叹了口气。“相识满天下,却不料小姐才是在下的知音人。”目光益发缠绵多情,说着,伸手掩唇咳嗽了几声。
倩娃有些担忧地看着蓝衣青年苍白的脸色。“公子身体没事吧?你方才冲入房间时,险些起不了身。”
而她看到他的目光后,就象中了迷障般,不自觉地将他藏了起来。
每个未出嫁的少女心中都有着迷梦,梦想着有那么一天,俊美的心上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畔。或许爹爹说的也不全错,这人的存在,的确会让天下所有做父亲的心中不安。
“唉,我被仇家陷害,目前寸步难行。又负了重伤。这伤在背上,我碰不到,一直没治好……”
“公子如不介意,让倩娃看下可好?倩娃虽是女子,却也看过些医书。”
“怎好有误小姐清白。”蓝衣青年连连摇头。“况且我这只是外伤,只要涂上伤药便没事,实不敢有劳小姐玉手。”
“只是上药的话,倩娃相信没问题的。残梦公子,现在都已是生死相关了,你还顾忌着倩娃的名节作甚。”倩娃颦眉,灯下见美人颦眉,美不胜收,蓝衣青年不由心神荡荡,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公子若记得方才是倩娃救了公子一命,此刻便该听倩娃的了。”倩娃抿唇一笑,看蓝衣青年左右为难地叹了口气,开始宽衣解带。
她到底是未出嫁的少女,见状脸一红,低下头来,隐约只见那人身子有若象牙雕刻而成一般,光滑细腻,结实而充满生气,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再往下的遐想,让少女脸色越来越红。
幸好很快看到了伤口,让少女止住幻想。狭长的伤口在背部中心,伤痕并没上过药。大抵上药时手碰不到,碰到时伤口处会被扯出更大的伤来。这人带着这样的伤,也不知有几天了,倩娃怜惜地想着,发现男子背部下方还有异色,在腰椎处。靠近看,却是几个字。
“咦,你背上怎么有字?”倩娃惊呼了声。
“什么字?精忠报国么?”蓝衣青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想站起身不让倩娃看清,却已晚了。
“原来下面两个字是颠倒过来的。难怪一时没看出。唔……四个字,是残祈梦情?残祈情梦?梦残祈情?梦情残祈?祈情残梦?残梦祈情……对了,残梦,好象是公子的名字吧?那祈情也是名字吗?”
蓝衣青年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颜色可以跟衣色相媲美,牙齿咬得格格响:“姓柳的那混蛋!!”
“柳祈情?”倩娃低叹一声。“这般哀怨又凄迷的名字,却不知她在祈求着谁的感情。”说完,看了蓝衣青年一眼,“名字这般好听,她定是美人了。原来……你早就有情人了。”
“不是的!”蓝衣青年脸色再度向调色盘转换,张口结舌之余,却不知该说什么。
“别否认了。女孩子家,要吐露心声不容易啊。人家都将感情写在你身上了,你还能抛弃她么?”倩娃哽咽说着,默哀自己才刚开始就结束的爱恋,含笑劝蓝衣公子。“倩娃真的好喜欢公子,可是倩娃晚了一步。祈情姐姐定是个好姑娘……你快回去找她吧。”
蓝衣青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抱着衣服,垂头丧气地离开阁楼。
倩娃站在窗口,远远看着他离去的身形,为今晚的奇情奇遇激动不已,更为自己舍己为人的情操感动无比。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残梦公子,虽然我们没有缘份,但你已给了倩娃一个美好的回忆了。金岚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倩娃一定会记得你的。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远处,似有人踩到陷阱,只见一时间烛火通明,狗吠鸡叫。少女掩上窗,低低摇头。“残梦公子,一定要活下去啊,别死在爹老人家布置的六花奇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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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蓝衣青年背靠到树杆时,倒抽了口冷气,赶紧直起身来。从卫府逃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标准的雪上加霜……不对,应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摸了摸背后,不知那人到底将字写在哪里,当下就迸出十七八句脏话来。好不容易才歇住嘴,尤自一肚子忿忿不平。
“姓柳的你这混蛋,平时坏我好事,现在人不在了也坏我好事。你以为你有独门染剂就了不起啊!我不会让暗流也制造个相同功能的染剂用你身上!”
要不是画的都是太敏感的东西,又都在太敏感的地方,他早就让暗流去着手研制洗剂了,哪会坐困愁城束手无策。不去研制,或者有一天会淡去,而且短期内不碰女人也不会死的;让暗流研究——他对自家手下八卦性还没那么信任,一旦传出去他祈王爷的面子就毁定了!
闲话时间:
早在写血色第一部时,便曾经写过《依依汉南》,柳依依与梵的番外,笑。不过当时被某人说写得太简了,加上是BG,贴在唯美不适合,便请雪删了,现在自己都找不到存稿,爆。个人还是非常喜欢里面柳大小姐对梵的心情:须知狂客,倾死为红颜……原词是指屈原追逐湘夫人,清静却用来柳大小姐追梵,纯属个人趣味:P
枯树赋的这几句对我来说别有意义,却很久没有读出来过,后来修改犹记,跟烛工聊天时,想起远在2000年写的那个番外。这一读,突然之间,又心动起来。姓柳的人,总是别有凄怨之意,柳家的人,注定与几句牵扯不清的。为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两句,便突然起了决裂悲凉之心- -咳
现在,树犹的走向,到底是恶搞还是正经文呢?清静自己也不知道了。到前几天为止,都确定树犹是恶搞式的文,但继续列提纲后,便不肯定了——结构越来越复杂了>_<已经不敢肯定这篇会写多少了,远目。走一步算一步吧,果然是个计划与现实从来无法叠合的提纲狂人啊。
最后,这篇树犹如此,是送给烛工的生日礼物。原本还计划今年内能送上,现在看来,可以预约当明年礼物了- -不要变后年就好
PS:今天母亲节,所以贴出来T-T因为今天是个被母上大人勒令要认真过的节日,我便郑重到底吧,泪奔。下文短期内不用指望,我拖了几个月才这么一点东西……
清静
树犹如此 第一回(下)
‘嘶——’蓝衣青年背靠到树杆时,倒抽了口冷气,赶紧直起身来。从卫府逃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标准的雪上加霜……不对,应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摸了摸背后,不知那人到底将字写在哪里,当下就迸出十七八句脏话来。好不容易才歇住嘴,犹自一肚子忿忿不平。
“姓柳的你这混蛋,平时坏我好事,现在人不在了也坏我好事。你以为你有独门染剂就了不起啊!我不会让暗流也制造个相同功能的染剂用你身上!”
要不是画的都是太敏感的东西,又都在太敏感的地方,他早就让暗流去着手研制洗剂了,哪会坐困愁城束手无策。不去研制,或者有一天会淡去,而且短期内不碰女人也不会死的;让暗流研究——他对自家手下八卦性还没那么信任,一旦传出去他祈王爷的面子就毁定了!
弯腰向身前快熄灭的柴堆添了把火后,听到肚子咕咕作响。祈世子睨了眼包袱里的干粮,不由叹了口气,悼念他那不小心飞走了的锦衣佳人美食,继续亲切地诅咒姓柳的混蛋。
荒郊野地,易惹鬼神。
黑暗的丛林间,一团朦胧黄光慢慢向此处靠近。
祈世子眼皮抬了抬,原是一脸无趣,定睛瞧了片刻,突然挑起右眉,抚掌笑道:“瞧灯火移动间风姿如此绰约,来者定是美人。无论是人是鬼,老天爷到底还是顾念着区区的~”
随着他的话声,灯火渐渐移近,已经可以看得清灯是琉璃八角灯,提灯的人,果然是个穿着藕绿色衣着的女子。女子一身宫装丽服装扮,如果在中原,自无不妥,在这边塞之地,却极是怪异。但那女子的容貌却甚为夺目。微微怯怯,弱不禁风,眉目乍看只是尚好,但多看一眼,却又觉得无处不是妩媚妙绝,确是难得国色。祈世子不由瞧得眼睛眨也不眨,目中尽是赞赏。才想开口,那女子已提着灯,直直向他走来,眸中尽是哀怨之色。
见那美眸中的哀怨神色,祈世子背后寒毛全起。他努力回想,确定如此绝色佳人,一旦见过绝不会忘了,应是不曾见过,当下打点精神,笑得满脸春风泛滥,殷勤道:“荒山漠野,不知姑娘为何一人锦衣夜行,实在太过危险。不若与区区一起烤个火,待到天明,结伴而行吧。”
“如今你又叫我姑娘了,祈情!!”女子咬紧下唇,咬得朱唇泛血,目中哀怨之色益重,泫然而泣。
祈世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女子叫出来,有点目瞪口呆。原本还以为这女子是找错人,现在连名字都叫出来……他敢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惹过这位美人。自从遇上柳残梦后,他的美人运就一路走黑再也没有好过。可是这位美人却一脸他辜负了她的神色,这……
“美人儿,你确定我们认识?”
“你化成灰我也识得!!”女子咬牙切齿嗔道:“三日前,你自云身负重伤,被人追杀,向奴家求救。奴家瞒着爹爹,好心收留了你,嘘寒问暖,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恨你却……”
好眼熟的场景……祈世子眼皮跳了下,问道:“三天前那个祈情是不是右手负伤?”
女子看着他完好的右手,怒哼了声,嗔道:“你想说三天前那个祈情右手负伤不是你么?你当时右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经过这三天,自然可以说奴家认错人了。可惜奴家早有准备,那日春宵,你让我在你背上留了个牙印。你若想说不是,先解衣让我看下!”
在背上留牙印……
柳残梦,你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武圣——居然比区区还赖皮!将人都吃干抹净了再嫁祸给我!
一口气哽不上来,祈世子脸色扭曲了几分。
所谓哑子吃黄莲就是这么回事吧。背后那哪能再给人看到。
见他不答,女子神色更见嗔怒,目中一片委屈泪光,“这下你没话说了罢,枉费奴家对你一片深情……”
祈世子平生哪见得美人委屈的神色,见美人话下虽是又怨又恼,若无深情,岂会迢迢追来,更是怜意大生,握住她的素手,柔声道:“好了好了,区区方才不过与你笑闹罢了,像你这般美人,区区怜惜都不及,岂忍抛弃。只是区区这在有不得己的苦衷。”说到这,停下,抿紧了唇,一脸痛楚。
女子泣声渐止,低头听着祈世子的话,见他说到这停下来,忍不住问了句:“什么苦衷?”一问回过神来,怨怒自己此时还关心此人,连连跺脚道:“你不用说了,谁管你有什么苦衷,我才不想听!总是说得好听……”
“不是说得好听,是不想连累你啊。”祈世子搂住她的香肩,低声说着,声音细不可闻,“若非如此,区区也不会连夜而走……见到你,当着你的面,区区如何忍心说出道别二字,如何舍得离开你,宁愿连累你,受你怨恨,也想留在你身边……可是,正因知你多情重义,宁愿受我牵连,我才不忍心留下,无法想象以后你怨恨的目光……至少现在,你只用恨我一人便成,不会将自己也恨在内……区区不想见到你失去笑容……”
火光印在祈的脸上,温润光洁,阴影处眉睫深刻,如他眸中无处可藏的深情。
女子又开始抽泣了,“你道你离开了,我还会有笑容么,你这冤家啊!”语意犹带嗔怒,腰身却已软下,偎了过去。
“别再哭了,哭多了我会心痛的。”祈边说边将手往下移,搂住她的腰,女子象征性地微微一挣,到底没挣开,半推半就偎在祈怀里,脸贴在他温暖平实的胸膛上,听着平稳的心跳,颊畔笑出羞涩的酒窝。
暖玉温香在怀,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祈发觉自己越来越心猿意马,难以自制。
这美人身上的香气,这在教人抗拒无能啊,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