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逸梦一边说,洛得荫、莫有为和翁同贵一边点头。
洛得荫说:“都给我侍候好了,北方天气和江南不同,别让姑娘们染病了。”
赖逸梦说:“知道了,主子放心。”
莫有为说:“老赖头,明晚准备了哪些菜?可别再让我们吃什么红烧熊掌、燕窝鱼翅、冬笋火腿那些陈年货色,这些东西我们在家天天吃,早就够够的了。”
赖逸梦满脸堆笑说:“莫爷放一百个心。为这次重阳盛宴,我家主子没少费心思,保证让各位爷吃好玩好。请听奴才禀报:明晚的主菜有百年山瑞炖雪莲、原汁烟台深海大鲍鱼烧鹅掌、半斤一只的金工、半斤一只的金毛大闸蟹、杭州灵隐寺埋地三年的佛跳墙、烩南海深水石斑鱼唇,最最让人欢喜的是……”
洛得荫故作神秘说:“打住,打住,先别都抖搂出来,待明儿让他们有个特别惊喜。老爷子,明天登高、拜佛、拜祖等事项都安排停当了吗?”
赖逸梦:“都安排好了。”
洛得荫:“那就好。还有什么事要禀告吗?”
赖逸梦:“还有件事没办实,要请示主子。”
洛得荫问:“什么事没办实?”
赖逸梦:“回主子,只买到两头子驴、两头牝驴,还缺一头子驴、一头牝驴。”
洛得荫厉声说:“这还了得! 是谁主办的?”
“洛五。”
“洛五呢?”
“在书房外候着呢。”
“传他进来。”
洛得荫话音未落,洛五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左右手一齐开弓,猛打自己两脸,边打边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耽误了主子们的大事,罪该万死。”不一会,双脸由红变紫,鲜血已从鼻孔嘴角流出。莫有为、翁同贵先是一愣,随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洛得荫说:“停,停,待会儿再掌嘴不迟。这件事不是说没差错了吗?怎么又打横杠?”
洛五战战兢兢地说:“回主子,这件事是早就办妥了的,可昨儿个南院魏家突然发难,硬是牵走一头子驴一头牝驴,说是他们早就买下了的,也等着过节用。我去找魏家论理,却被他们一群光棍轰了出来。还蛮不讲理,说我们穷凶极恶,抢了他们的驴子。”
洛得荫摇了摇头:“这魏子奇越来越无状了,前些日子他们派人硬把闸口下边开了个口子,让苏州河水先流到他们院里,我看在祖先是结拜兄弟的分上,息事宁人。现在他们变本加厉,竟放纵家人抢我们的驴子,就差没有在我头顶上搭茅房了,太过分了吧?”
莫有为愤愤不平地说:“得荫兄不必跟他们太客气了。明儿我派几个亲兵上老魏家把小驴给你夺回来,顺便教训教训这群王八蛋,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翁同贵淡淡一笑说:“使不得,使不得,上书房传出话,今年夏季,大清国南方大涝,颗粒无收;北方大旱,赤地千里。盗匪云涌,百姓到处流浪,饥不择食,许多人以树皮、观音土充饥,有人易子而食,十六七岁的闺女,只要有一口饭吃,就白送给人。这次大江南北的饥荒来势太凶,闹得光绪爷寝食不安,火气大着呢。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这个大内总教头不为皇上分忧,却带头闹事,皇上知道了不揭了你的皮才怪呢。再说,一群大内高手为夺两头小驴大打出手,传出去就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这一说,倒把洛得荫、莫有为和赖逸梦都逗笑了。
莫有为说:“那怎么办?明儿我们的重阳大宴就让他们给搅了?我第一个就不干。要不同贵兄派几个火枪营的弟兄假扮强盗去把驴给抢回来?”
翁同贵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和魏子奇还有几分交情。晚上我回火器营时顺道上他家跑一趟,保证让他把驴送回来。如果得荫兄同意的话,干脆请他过来一道玩玩算了。得荫兄无非餐桌上多放几双筷子罢了,化干戈为玉帛,何乐而不为?”
莫有为点点头:“看来还是正红旗的参将有智有谋,不像我这个老粗只会动拳头。”
洛得荫欣然同意:“那就拜托了。不过,事成之后,别忘了让他顺便带几个得色的丫头过来,否则不够用的。”
莫有为说:“可别把一些又酸又臭的秀才也带了来,没的败了咱们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