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疗腐败的雪球从高山上滚下,越来越大,呼啸着砸向病人时,一位女医生挺身而出。她一次次勇敢地向有关部门举报。为了取证,她让自己柔弱的身体遭受一次次戕害。9年来,她一次次陷入极度被动的境地,两次被迫离开挚爱的医疗岗位,至今享受着“工人编制,农民待遇”,没有经济收入和养老保险、医疗保险等“四金”。
“医疗器械企业制假,医院用假,医生为病人进行假治疗,这已成为一种潜规则。在医疗系统中,这个过程几乎就是各方牟取利益的流程图。”她说。她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强大的利益联盟——有钱的造假厂商、有权力的官人、有名望的专家,还有那些谋财害命的医务人员。
有人说她打的是一个人的战争,有人说她就是中国的“唐?吉诃德”,也有人说她是啄木鸟,在啄害虫。她家的保姆却说:“陈医生是在拿石头砸天。”几乎没有几个人相信她会赢得这场战争,可是她却顽强地坚守阵地,对医疗腐败的死穴,发起一次次猛烈的进攻……
2006年3月,人民的总理温家宝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他最觉得痛心的问题是“还没能够把人民最关心的医疗、上学、住房、安全等各方面问题解决得更好。”
住房、教育和医疗,这是中国百姓最关注的三大焦点。
住房关系着人们生活的质量,教育关系着人们未来的生存状态,医疗关系着人们的生命和健康。
人,在医院降生,回到医院辞世。医院是生命的始点,也是终点。
佛家认为,人生有四苦———生老病死。这“四苦”都需要医生帮忙解弭。医生在病人的眼里是神圣的,西方将医生誉为白衣天使,东方则将医生视为菩萨。
俗话说,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在生命的苦旅上,医院是驿站,谁都免不了要跟医生“亲密地接触”。张洁在《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中写道,母亲在开刀手术前,拉着医生的手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了。”在病人的眼里,医生是最亲的亲人。他托付给医生的是生命。生命是一切的平台,失去了生命,权力、金钱、爱情、事业、未来,还有家人的幸福都要归零。因此,不论什么人站在医生的面前都要虔诚、敬服和信赖。不想信赖也要信赖,你别无选择。生命都交人家去打理了,再掖点藏点还有什么意思?
亲人,是需要双方承认才能确定的。不论希波克拉底誓言、《赫尔辛基宣言》,还是中国唐代著名医学家孙思邈都认为,对医生而言,病人的健康高于一切。医生要对得起病人的那份信赖。孙思邈在《大医精诚》中说,医生首先要有慈悲同情之心,决心解救百姓疾苦。若有人求医,不要看他的贵贱贫富,老少美丑,恩怨亲疏,同胞老外,智商高低,都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也不能瞻前顾后,先考虑自己的利弊和生命。
“这些医生究竟是上帝派来的天使,还是撒旦派来的魔鬼?”
在20世纪末,几千年来的信赖动摇了,从没有过的疑惑出现了。病人将医生一分为二,一类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另一类是劫财害命的“白衣魔鬼”。在“白衣魔鬼”的眼里,疾病就是他的钱口袋和来钱道儿。他们要跟疾病狼狈为奸,密切勾搭。落在他们手里,小病会搞得你倾家荡产,大病让你家破人亡,健全的让你缺少“部件”,残缺的让你支离破碎……
老百姓愤愤地说,“十个劫道的,不如一个卖药的。”卖药的并不可怕,只要捏紧钱包死活不撒手,他就干没辙。最可怕的是医生,他说你有病,你没勇气否认;他要你服这药,你不能买那药。有时,你明知那种药药价虚高,医生会得到回扣,还得咬牙买。破财免灾,这是中国人的思维逻辑。可是,“白衣魔鬼”的逻辑却是破财招灾。他们将谋财害命的游戏已玩到了极致。俗话说:“倒霉上卦摊。”那是自找挨骗。如今是倒霉上医院,那是无奈,有病拽着,不去不成,明知被宰,也要拎着钱袋子自己送上门儿。
Who(谁)?“白衣天使”还是“白衣魔鬼”?当病人在医生的对面坐下,心里难免要打鼓。
有的医生委屈地说,医生倒霉就倒在媒体上了。其实绝大多数医生是好的,败类只是少数。也有医生很客观地说,现有的医疗体制就这样,我们不宰病人,医院就要宰我们,不仅让我们拿不到工资和奖金,甚至要“炒”我们。谁不想当孙思邈、希波克拉底、白求恩,可那样在医院混得下去吗?
天使和魔鬼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就像李逵容不得李鬼。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较量。
正义终归要战胜邪恶,世界不可能划归魔鬼,中国的医疗界也不可能让“百年魔怪舞蹁跹”。可是,人们要记住天使在战争中付出的代价!
为什么要把光量子说成激光?医院怎么可以骗病人?从医28年,陈晓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困惑,这么迷茫,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