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悠远。纡徐委婉,悠远平淡。母亲给了她这样的淡泊又清丽的名字。
她没有姓氏,单单只有名字。直到4岁半入了学,全班同学讲台上大声通报自个儿,都是说完名字再到姓来,落下她,急的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就叫‘悠远’。”她辩解。
女老师笑笑推推眼镜,“那是名,姓呢,每个人都有姓的,都跟着爸爸姓。你爸爸姓什么,你就姓什么啊。”
她半晌不说话,耐不住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小声道:“我没有爸爸。”
对的,她没有父亲。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也是到了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有父母双亲,唯独她,只有母亲一人。
那也不坏,想到母亲,她就是骄傲,哪样的母亲,只有她悠远才有!
年轻美丽,温文尔雅。拿十个‘爸爸’,她——也不换!
可是她也得有个姓啊!跑回家,对着母亲大哭一场。
母亲抱着她,看着她哭红的那双眼,心疼的揉揉,最后说道:“你姓隋,和妈妈一个姓!”
从此,她有了姓,有了名——隋悠远!
她开心。别人问她叫什么。都换了口:“我姓隋,我叫隋悠远。”小小年纪,总是道名道姓的正经巴拉。
可是,大家都知道——她没有爸爸……。
班上的女生联合欺负她,不知是嫉妒她的小小年纪就摄人的美,还是恨她拥有一个那么完美的妈妈,总是连带着一起骂,狐狸精生下的小骚货,和她妈妈一样,下贱!
她动了几次手,老师全都不理不问,每次都是伤痕累累的回家。身上的痛倒是不怕,就是看见妈妈,满眼心酸,背着她偷偷拭眼泪。
她就再也不闹了,别人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偶有不甘,会问起——爸爸呢?我怎么没有爸爸?
母亲便不说话,几天都不开心。
过了不多久,一学期都没有熬住,母亲便带她离开这里,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
悠远聪明,知道该怎么做——再没有在大家面前说过“我没有爸爸”的话。
日子,就慢慢过的安稳起来。
母亲每日去画室打理打理画,回家便与她在琴房合奏几曲。日子过的富裕安逸。
直到悠远升了小五,有一天回家,屋子里面坐了一群陌生人。
其中,一个男人,四十出头,气宇轩昂。
悠远不说话,看着他,她知道,这些人里面,一定是这个男人说了算!
男人盯了她足足看了半小时,颓然一笑,抱过她:“我是你爸爸,跟我回家。”
“妈妈呢?”
“她……”
“妈妈呢……。妈妈呢???”她急了,哭闹。
“别哭,悠远,别哭……。妈妈她……。”
妈妈死了,那天下午在从画室回来的路上,被一辆汽车碾过,那辆车,肇事逃逸……
从此,她失去了妈妈,只有爸爸。
她管那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叫——爸爸。
接着,她被带回到原来的那个城市,大且嘈杂。
飞机落地的那一瞬间,她就恶心。爸爸权当她坐飞机晕,喂好多晕机的药丸子给她。
殊不知,她是真的恶心。这个大大的城市如今没有妈妈,更让她恐惧,更让她害怕。
再后来,爸爸带她到了一个大宅子里面。红砖高墙的,门口还有好多的穿军装的士兵守卫。
进了有着高高天花板的厅堂,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长相高贵,气质也是非凡。只是不像妈妈那般温婉清丽,她眸子里面带着三分傲慢,嘴角挂着戾气。还有,她的脸上分明带着笑——是那种非笑似笑,森的人头皮发麻,心发慌。
爸爸清了清嗓子,半晌,拉着她的小手到女人面前:“悠远,这以后便是你家。这个……。是你妈妈……。以后你要管她叫妈吗。”
悠远还没有反应。女人诡异的笑声便溢出,“哈哈,路北川,你还是把这个贱种带回来了?你也敢?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要前途,不想要将来了!”
“她已经死了,你还要怎么样?难道扔她一个人不管吗?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她死不死与我何干?!”女人哐啷站起来,身下的椅子被她狠狠的带翻。“路北川,我告诉你,你能有今天都是仰仗我,仰仗我们家!”
“亦清!不要闹了!我早就和她断了,这孩子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啊!我后悔,真的后悔。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隋心。我毁了你们两个好女人。可是,亦清,她已经死了,你就不能忘记过去吗?看在以前你们的情谊上……。孩子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