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雯啊,你可要醒来啊,要是连你也走了,妈可就活不下去了啊!晓雯!我的晓雯啊!……”
为什么这么吵?我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还有,晓雯是谁?我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一个叫晓雯的,干嘛在我耳边这么大声的叫唤?带着一肚子气,我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医生,医生快来啊,我家晓雯醒过来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就走到了我旁边,用小小的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照了照我的眼睛,然后说到:“嗯,看起来还算正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头晕?”
头晕?好像有点儿,于是我点了点头。
那个人对我身旁那个哀号的大婶说到:“可能有点儿脑震荡,人的脑袋是最重要的器官,很复杂,她这次伤了脑袋,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可能会有后遗症,你先带她回家去休息几天吧,要是不舒服再送她过来。”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我旁边的那个大婶忙不迭地对医生点头哈腰地说道。
哦,原来我受伤了,所以才会在医院里。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但是我此时却发现了很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这个医院看起来这么破旧,为什么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还有,为什么他们说的明明是南方某个地方的奇怪方言,可是我为什么全都听得懂呢?
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我开口艰难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两人都吃惊地看着我,然后那个医生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吗?”
我心里想到:我当然知道我叫莫晓,家住北京市海淀区蓟门里小区内,可是我能这么和你说吗?于是我故作惊慌地摇摇头,小声说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个大婶立马拉住我的手,惊慌地对我说道:“晓雯啊,我是你妈妈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装作很沮丧的样子,用力想了想,然后说道:“对不起,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个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她失意了,但是不知道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你带她回去吧,多和她说说以前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想起来。还有,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平,最好让她待在家里,别让她出门了。”
那个大婶拉着我泪如雨下,然后向医生点点头,千恩万谢地把那个医生送走了,然后带着我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一路上,那个大婶只是紧紧地拉住我的手,然后不住地流泪,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也不好问什么,只能沉默地跟着她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又沉闷。
终于回到了家,我观察了一下,这个家是一排小平房中的一户,然后站在大婶身后等着她开门。
门还没开呢,却有邻居看到我们回来了,于是蜂拥而至,一个身材略胖的大婶拉着她的儿子凑上来和大婶说道:“秀兰,你家晓雯好啦!”然后转过身板起脸来对我说到:“晓雯,你也是的,你妈身体这么不好,你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好端端的学别人闹什么?‘四人帮’什么的倒不倒台和你有什么关系?以后乖乖呆在家里啊,别让你妈操心。”
可是她拉着的那个半大的小子却不乐意了,撅着嘴说道:“妈,你这种想法可不对。英明的华主席都说了‘四人帮’是坏人,都已经被抓到北京了,偏偏我们上海还要造反夺权,早晚那些‘四人帮’的走狗要遭殃!”
胖大婶一巴掌就朝她儿子抡过去了,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种事是你能乱说的吗?给我乖乖的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别想着参加那些什么运动的!别学你晓雯姐,你也想进医院啊?”
那个小孩子挨了一巴掌以后气呼呼地挣开她妈妈的手跑了,半路上还回过头来向我们做了个鬼脸。
可是我已经被消息震晕了,‘四人帮’?文革!天哪,我怎么回到这个时候了?一定要少说话少出门,不然就是一场祸事!而且更让我震惊的是貌似这个身体的原主林晓雯是一个爱闹事的人啊,这次头受伤了好像是因为不安分上街搞运动什么的才受伤的。不过现在好了,我肯定是一个安分的人,她的妈妈也可以省省心了。
胖大婶见状对他儿子破口大骂,另外一个女人走过来说道:“刘婶子,你也别拦着他们。你忘了晓雯她爹是怎么死的了?她和‘四人帮’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啊,上街闹一闹又怎么了?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看‘四人帮’要完蛋!文革也结束了,咱们能过上好日子啦!……”
还没等她说完她身边的男人就拉住了她,说道:“你在这说些什么呢?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中央都说了,文革是七分功三分过,是四人帮歪曲的毛主席的意思才造成了影响,都是四人帮干的坏事,和文革可没什么关系,说话给我小心点!”
接着他们吵吵嚷嚷地便说开了。
带我回来的大婶被她们吵得难受,于是叹了口气,说到:“我家晓雯虽然回来了,但是身体还没怎么好,我带她先回家去。”
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纷纷问大婶到:“晓雯怎么了?没事吧,看起来还好啊!”
那个大婶红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经常会头晕,我先带她进屋休息了,过几天再和你们聊。”然后便拉我进屋了,随后啪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闷闷地跟着大婶进了屋,她把我带进了卧室,说到:“晓雯,头还晕吗?先躺下,妈妈和你说说以前的事。”
我听话地乖乖躺在了床上,然后她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对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说革命家史。
原来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叫做林晓雯,现在正在读高二。爸爸叫做林虎,以前当过兵,后来在上海当了一个小领导。但是文革以后就没什么好日子了,不但工作没有了,不得不到码头去搬货养家,去年的时候还被人迫害死了。
妈妈叫王秀兰,是农村出来的,大字不识一个,和林虎是老乡,然后经人介绍结了婚。婚后本来到纺织厂做女工,可是后来受了林虎的连累,也没工作了,现在靠帮别人洗洗衣服带带孩子挣点儿小钱。
林晓雯现在16岁,上高二,平日里是个激进分子,愤世嫉俗,因为自己的爸爸在文革中死了,所以特别恨‘四人帮’,四人帮在北京被抓以后,就和一些同学一起到街上游行去了,但是被民兵镇压了,头部受伤昏迷,然后被送进了医院。
现在王秀兰最大的愿望就是林晓雯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不要出去惹事。这件事很容易办到,于是我向王秀兰做了保证,她立马喜极而泣,紧紧地搂着我说道:“晓雯,你放心,私人帮都被抓了,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中央不会不管上海的,马上就会派人过来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我心中暗暗吃惊。以前学历史的时候只是学到1976年文革结束,四人帮倒台之类的,总觉得是很容易的事,可是哪能知道四人帮虽然被抓了,可是在上海却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呢?这些事情以前书里从没写过啊。
不过上海这么重要,中央不会不管的,过段时间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