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年秋天我去上学的时候,马克的体重可能有二百四十磅,到了今年春天,也就剩了一百六十磅的样子。他只剩下皮包骨,我几乎认不出来了。马克向我讲述了城里发生的事情。匪帮一拥而至,他们的车队至少有六十辆皮卡、厢式货车、悍马和开拓者。他们抢走了所有能找到的食品和燃料,然后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星期,强奸,酗酒,还挑起事端烧掉了好几处房子。所有试图反抗的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枪杀。
“那天晚上我埋葬了父母的遗体,然后挖出了我在自家后院埋藏的应急装备。那些应急装备包括一双新的战地靴,四双袜子,我的半数银币,一些.22和.308子弹,几节‘金霸王’电池,几根迷彩面漆,两块肥皂,还有复合维生素片,一些罐头食品,盐,可可粉,三聚甲醛燃料棒,和十一份军用速食。我把这些东西装在三个钢制弹药盒里,就是他们用来装60型迫击炮炮弹的大盒子。盒子表面已经锈迹斑斑,刚挖出来的时候我很担心,怕它们漏水。当时我觉得自己真应该给它们涂上防锈涂层,这样能埋得更久一些。好在盒子并没有破,里面的东西也都完好无损。”
道格低头看了看自己结实的战地靴,然后说:“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去年穿的那双靴子已经散架。我有时候穿自己做的鹿皮靴,但是并不那么舒服,尤其是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你知道,那是一种古怪的感觉。其实我在备用装备里面放那双靴子的时候还很是犹豫了一番。当时有一个盒子还有空位,我本打算再放些罐头进去——我妈妈总是买那种吞拿鱼罐头——然后突然想到,还可以放一双靴子在里面。讽刺的是,一年之后,这看上去简直是神给我的启示。我确信一定是仁慈的上帝让我想起靴子来的。
“我在家里又待了一整天,主要是在祈祷和思考。我和马克聊了很多,还一起祈祷。因为太久没理发,我的样子已经有点儿像安哥拉野山羊了,马克帮我理了发、剪了胡子,我也帮他收拾了一下。我恐怕很不擅长干这个,我们的理发工具是一把大剪刀和几把小剪子,都是马克亡妻的遗物。我送给马克一些鹿肉和罐头,他送给我一大瓶通便药片儿。这个东西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因为老吃鹿肉,我正好需要它们。
“我父母家的车库里找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只有一瓶润滑油,几乎所有其他东西,包括所有工具、帐篷甚至废旧木材都已经被偷走了。车库里除了车之外,只剩下几个破轮胎。连车上的电池和油箱里的汽油也全都没了,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蝗灾。我在车上只找到一幅爱达荷/蒙大拿州的地图,跟我带着的那幅一样,只不过更新一些。我的那个翻得太多,已经碎成一沓破纸条了。
“我父母在密西西比河以西没有什么亲戚,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去向。我知道克里瓦特河谷那边的气候要更温和一些,而且翻过山口就到,所以打算先去那边,看能否找到安身之处。我以前经常跟爸爸一起去那边打猎,所以对那一带很熟悉。
“最初三个星期,我在米苏拉西边的大峡谷等着大路上的冰雪融化。我打到了一头雄鹿,那段时间就有得吃了。我花了大约一周的时间把它做成肉干。我还找到了一些卡马夏科植物,和一大片那种叫做‘矿工生菜’的野菜,猛吃了一阵子。这时候才恢复了一些体重。
“三周前我翻过了洛洛山口,到那时,北面的山坡和密林处的积雪已经浅了很多,其他地方更是早已消融殆尽。因为也不着急去什么地方,我把行进速度放得更慢,平均一天只走四英里。我喜欢隐蔽行动,经常停下来听四周的动静。我沿着洛克查河缓缓前行,然后又顺着克里瓦特河继续走。那附近没有一点儿商业活动和人员流动的迹象,所有人都深居简出,躲避乱世。我曾经试图接近卡米亚镇,可是马上就有人向我开枪,好像是苏制SKS步枪。当时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二百五十码,我想解释人家都听不见。我只好尽快离开。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的牙齿疼得厉害,是下牙床上的一颗臼齿。疼了两天之后,我明白那颗牙已经没救了,只能拔掉。我试着用格博多用工具把它捅出来,可是做不到。所以我试着在上面绑了一根细线,本想用手拔出来的,可是太疼,下不了手,又没有人帮忙。最后,我把钓鱼绳绑在一棵小树上,另一头连着牙齿。我把小树扳弯,坐下来,自己扯开下嘴唇,然后松开小树。这下牙齿的确拔掉了,但疼得我尖叫不已。伤口流了几天的血。那几天我都尽可能不吐唾沫,因为听说那样流血会更多。伤口很疼,不过好在我的急救包里还有一些泰诺,现在基本上已经好了。
“来帕卢斯山区之前,我在克里瓦特河钓到一些鱼。那条河里的鱼很多,尽管没有鱼竿,我还是用手拉钓线抓到了一条红点鲱鱼和一条挺大的鲑鱼。花一个小时捉的鱼足够我吃三天,不过要是有根可折叠的鱼竿,那就更棒了。几天后,我在克里瓦特河的一条支流试着用刺网捞鱼,捉到了很多鲑鱼。有的我烤来吃掉了,另外的做成了熏鱼。
“在帕卢斯山区的旅程比较平静。我看到很多野生的火鸡,几头麋鹿,还有数不清的野鹿。这地方肯定很适合打猎。”
托德插嘴说:“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你认为应该带在背包里,或者预先放在备用装备里的?还有,有没有什么事情你认为做得不对,应该改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