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把你带走的雨天
在突然醒来的黑夜
发现我终于没有再流泪
原谅被你带走的永远
时钟就快要走到明天
痛会随着时间好一点
……
伴随着张玉华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沈先非瞟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唇角轻勾,按下了接听键,随即耳机里传来一个极其不耐烦的男声:“我说沈大帅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到啊?你已经迟了整整1小时25分钟又38秒。又不是大姑娘第一次约会,你在磨叽啥呢磨叽到现在?还有五分钟,就到了我和下一个病人约好的时间。”
一想到电话那头正在抓狂的阿穆,沈先非就忍俊不禁,手中握着方向盘,他笑道:“穆医生,有必要将时间算的这么精确吗?上学的时候你常常迟到,也没见你这么有时间观念。你到底在急什么?难不成你下一位病人约的是位美女?”
耳机里一阵贼笑:“让你小子给蒙对了,还真是位大美女。限你五分钟之内给我滚上来,让哥们我瞧上一眼,然后你就可以滚到一边喝茶去,别妨碍哥们我‘看’美女。”
“已经在你们医院地下停车场内了,马上就到。”沈先非闷笑了几声,挂了电话,瞄准了空车位,向空车位倒去。
将车子停好,桑渝下了车,刚锁上车门,这时包里传来了熟悉的音乐铃声,是张玉华的“原谅”。从几年前,她就开始用这个铃声作为手机的默认铃声,一直不曾换过,她也不知道她想原谅什么。
拉开包,她在包里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手机。刚才下车时,她随手将手机扔在包里,这会不知沉在包的哪个角落里。
一个字,烦。
约了医生的时间就要到了,临走之前,她的小秘袁润之千交待万交待不能迟到,这个全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很难预约,为人脾气古怪,最恨人家迟到,若是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约到什么时候。
最可笑的是,这个医生有个更怪的名字,叫穆挞霖,穆Darling?
铃声还在响着,该死的,是谁找她找的这么急?
她走的时候对袁润之三令五声过了,没有被逼到进太平间的地步,任何事都不准找她,要是耽误了她看医生,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剥了她的皮。
翻着包包里的手机,踩着脚下那三寸细高跟,她一边走着一边低咒。
沈先非倒车的速度就跟蜗牛爬似的,但再也没想到这时空车位会平空闪出来一个人,只听车屁股后一声闷响,车撞上了那个平空冒出来的人。
桑渝只顾着找手机,并未留意那正在缓缓倒车的车子,在车尾撞上她的那一刻,她一阵惊慌,脚下一个不稳便往后栽倒,头正好撞在了卡车位的铁柱子之上,昏了过去。
“要命!”沈先非低咒了一声,急忙下了车。
昨天车尾被一个冒失鬼给舔了一下,倒车雷达的传感器似乎被撞得位置扫地了,还没来得及送修,今天就撞了人。
被他撞倒的是个年轻女人,他急忙蹲下探了探这个女人的鼻息,还有气,顾不了其他,连忙抱起她,往电梯口奔去。
这个女人好轻。
立在电梯里,沈先非时不时地望了望怀中的女人,她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如今这个时代,在一群喜欢将脸面弄成调色盘的女人当中,她还真是个异类,有着白晳的皮肤,纤长的眼睫,挺直的鼻骨,细尖的下巴,还有一张让人遐想的红唇……
他在干什么?怎么会和阿穆一样,满脑子的色情思想,没事意淫人家姑娘。
挂在那女人手腕上的包就要掉了,他以手接好,抱紧了她,冲出电梯,便对着眼前好几个白晃晃的白大褂高声叫道:“医生,医生,有人被车给撞了——”
立在病床前,沈先非双手抱胸,盯着床上的桑渝。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医生说了,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头部撞着晕过去而已,睡醒了就没事了。
之前为了办理手续,他不得已翻了她的包,在她的钱包里找到了她的身份证。
原来她叫桑渝,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让他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他在等她醒来,当面道个歉。
这时,他想起约了阿穆,突然出了车祸,却忘了通知阿穆。约好了晚上请客吃饭,这会他这个东家失踪了,这家伙一定要找他拼命了。掏出手机,他拨了阿穆办公室的电话,占线,又拨了阿穆的手机,却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算了,今天他送上门就是任由他们那群人宰割的,反正都逃不了被削,荷包始终都是要大出血,不如让这个家伙多等等,让他知道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
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不知多少次抬手看表,桑渝依然还是没醒。
沈先非忍不住走出病房,对着走廊的尽头叫了几声:“医生,护士,医生,护士——”
“年轻人,这里是医院,没看见这里的告示牌吗?请勿大声喧哗!有什么事直接按铃嘛。”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老医生,突然像一缕游魂似的出现在沈先非的面前,吓了他一跳。他顺着老医生指的墙上望去,的确是挂了一个禁止喧哗的告示牌,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只是……只是朋友被车给撞到了,有些着急。”
沈先非想不到用什么样的词语来解释他和桑渝的关系,总不能见着一个人就说,是他在倒车的时候把她给撞晕过去的。
“年轻人来医院看病的,都是急得要命的事,没病没痛,不着急,谁来医院?”那老医生走进病房,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桑渝,“朋友?是女朋友吧。”
沈先非被这位老医生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尴尬一笑:“误会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年轻人,别急着否认。不是你女朋友,你干嘛那么紧张地抱着她,一冲出电梯就大声嚷嚷的叫医生做什么?年轻人,撒谎是不对的。”那老医生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他。
嘴角微微抽搐,沈先非对这位“热情过度”的老医生感到无语,话说,这撞伤了人,能有不着急的吗?
原谅把你带走的雨天
在突然醒来的黑夜
发现我终于没有再流泪
……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又是那首“原谅”,沈先非急忙摸出自己的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无任何动静时,才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年轻人,是你女朋友的手机在响。”那老医生朝他努了努嘴。
顺着老医生所指的方向望去,病床上,桑渝的身旁,她的包包口微开,正露出一只银色的手机,那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原谅”在不停地唱着。
她居然也用这个铃声,好巧。
“年轻人,还看什么看?还不快接,难不成是你准丈母娘打来的?”
沈先非暗自叹了一口气,真是服了这位三八老先生,听着那熟悉的歌声,他走过去拿起那支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那边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请问是袁润之小姐吗?”
袁润之?她不是叫桑渝吗?打错电话了吧。
沈先非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等等,这声音很熟悉,沈先非怔了怔,便说:“噢,不是——”
“哦,这样的啊——”其实沈先非的话并未说完,电话那头的女人抢先了说,声音拖得很长,语调里带着明显的暖昧,接着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袁小姐的朋友,您好!请麻烦您转告袁小姐以下留言:‘袁小姐,您好!这里是穆挞霖医生办公室,您约了下午3点整看诊,现在是下午5时38分又25秒,您整整迟了2小时38分又25秒,所以作为穆先生的特别助理,我在此提醒您,下次看诊时间,请提前一周电话预约,谢谢!祝您身体健康!’”
在听到穆挞霖三个字时,沈先非的唇角缓缓向上轻扬,难怪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阿穆的“贴身”助理护士艾妃妃吗。
听完艾妃妃这一长串公式话留言,沈先非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护士跟在阿穆身边,对时间也越来越敏感了,他轻笑出声:“艾小姐,能不能请穆医生接个电话?”
电话那端即刻传来了一声惊呼:“啊——是、是、是沈先生?!”
“嗯,是我。”
“穆医生等了你很久,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咒骂,说你是不是停车停到火星上去了。穆医生也等了袁小姐很久,他最讨厌别人迟到。沈先生你怎么会和袁小姐——在一起的呢?”艾妃妃的声音充满了好奇。
“袁小姐?哦,你打错电话了,我接的这个电话不是袁小姐的,是另一位桑小姐的。这个说来话长,我在倒车的时候,撞到了桑小姐,所以,现在,在你们医院的急诊病房里,等待桑小姐醒来。”沈先非以最简洁最易懂的语言解释。
“不是袁小姐的?”对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即又听见艾妃妃说:“这样啊——那个,穆医生打了你很多电话,但你的手机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内,最后他恼火地先走了。不过他临走之前有交待,要是你打电话来,就说七点钟,老地方见,不见不散。”
“好的,我会和他联系的。谢谢你,小艾。”
这一声“小艾”,让电话那头的艾妃妃激动得差点没晕过去,拿着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桌前的小镜子,眨了眨眼,换了一副柔媚迷人的表情,软声细语说着:“不客气,沈先生,为您和穆医生效劳是我的荣幸。”
沈先非很自然地笑了笑:“那好,Bye。”
“Bye——”
挂了机,沈先非望着眼前紧瞌着眼的桑渝,皮肤白晢,两颊红润,一张诱人的红唇似要掐出水来,一身价值不菲的套装,还有一个名牌皮包,就连手中的手机,也是时下最新款,这位看起来非富则贵的美女不知受了什么精神压力,以至于要去看心理医生,不禁为她感到有些惋惜。
他微扯了扯嘴角,将手机放回她的包中,拉上包链。
身后沉默已久的那位老医生又开始滔滔不绝:“年轻人,在十大死因排行榜当中,意外事故是头号杀手,而意外事故中,一直居高不下的就是车祸。不会开车就不要开嘛,没事制造什么死亡事件?”
面对这个无聊又三八的老医生,沈先非直觉头痛。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个暴跳的声音:“四三八,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沈先非抬眸,正好瞧见一位小护士,叉着腰,做了一个茶壶状对那位老医生吼道。
那位老医生一见到这位小护士,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向她走了过去,手一举,脚一跺,立即行了个军礼:“哟!四三八到!”
“四三八,你居然敢偷主治医师的医袍,该当何罪?!”小护士又是一声怒吼。
那个被小护士叫做四三八的“老医生”指着墙上的告示牌,以食指在唇上点住:“嘘,这里是医院,护士长说了,不可以大声喧哗。要是被她抓到,今天甭吃饭了。嘘——抓他好了,刚才是他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这病号还真是特别。
终于,沈先非明白了,原来那个“老医生”是精神科的病人,病号四三八,一想到先前被给他捉弄,真是哭笑不得。
那小护士注意到病床边上立着的一位大帅哥,顿时心花怒放,举起右手摇了摇,笑靥如花:“Hi——”
四三八伸手在小护士眼前招了招,打断了她的花痴行为,指着病床上的桑渝高嚷着:“你没机会啦,那是人家的女朋友,看见没?你和她,一个就像是天上的凤凰,一个就像是地上的乌鸦。”
“你闭嘴!”小护士横眉冷对,眈了一眼病床上的桑渝,心有不甘地拉住四三八的手,凶道,“你,跟我回病房!”
沈先非的嘴角之处,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在那小护士拉着四三八离开之际,他大步上前,叫住了那位小护士:“护士小姐,麻烦借你的笔用下。谢谢!”
小护士又惊又喜,立即将随身携带的笔双手奉上:“不客气,尽管用,尽管用。”
接过笔,沈先非又走回病床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桑渝,不知道她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七点钟,他和阿穆还有几个多年没见的老同学还有聚会,下午他已经迟到了,晚上不能再迟到,所以他决定先走了,不等她醒来。
执起她的右手,沈先非捏在手中忍不住细细摩挲了几下,脑子里立即蹦出了几个词:“纤纤素手,滑嫩肌肤,腕无骨节”。打开她的右掌,他在她的掌心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行动电话,以及一句道歉的话。
写好,他轻轻地将她的右掌合上,盯着她熟睡的面容看了一会,才转身将笔还给了那位小护士,说了一声:“谢谢。”
未等小护士发花痴回过神,沈先非已经迈着沉稳的步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