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她从南方偏远的小县城考到繁华的都市上大学。也许,南方的青山秀水特别养人,她看去有着一份天然的俊俏。灵秀的脸庞、清澈的眼睛,还有温柔的笑容,使她成为校园里一道淡美的风景。更难得的是,她又温柔又恬静,还很能干。暗地里,就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她。
她却仿佛不知道一样,平静而有规律的学习、生活。走在校园里,她就象一棵新鲜的树,快乐、美好,没有一点张扬的味道,却悄悄散发着怡人的馨香。
有个男孩,每天都到她的宿舍报道,送花送零食,约看电影。花和零食她都收下了。因为每次,等她回宿舍,那些好吃的早被淘气的舍友们席卷了大半,总不好意思再拎着还回去吧?但是,邀请她却很坚定地拒绝。原来,这样一个贤淑的女孩竟然也那么倔强。她面对他深情的眼睛一直微笑,却微笑着不停摇头。
另一个男孩,家里有钱,好象父亲还是什么官,在学校里就好象有点不可一世。但对她却是低三下四地追求。玫瑰每天一大束,情书每天一封,校园广播里还经常有爱情点歌。可她一点没动心。她在收到第十束花时,终于忍不住把情书和花一起还给了那男孩。一起送过去的,还有给他的失望。
暗恋或者表白,似乎都跟她无关。每天的三点一线,是她一成不变的生活。
同舍的好友一直纳闷,她却温柔地笑,然后说:“如果没有喜欢的感觉,条件好有什么意思呢?我只希望遇见一个爱我而且我也爱的人。”
她那时总抱着书。她喜欢《飘》,喜欢郝思嘉。真是奇怪,明明是和她丝毫不相同性格的人物,她竟然也喜欢得如痴如醉。床头书架上,最表面那本定然是《飘》。
她还说:“如果遇见这样的人,也许你们会发现我的疯狂呢。”
在第一次老乡聚会时,她认识了他。他是刚毕业留校的老师,豪爽、帅气、风度逼人。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但那一天的聚会却热闹而愉快。大家载歌载舞,很短时间就打成一片。主持人是大三的一个女生,很大方泼辣。她提议一定要让他出个节目。推辞几句,吵闹中大家愈发地在起哄,他清清嗓子说:“那我给大家朗诵一段散文吧。”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当他浑厚的男中音饱含感情地念起朱自清的《匆匆》,她坐在角落,心就轻微微动了一下。直到他已经结尾了,在那里很抒情地看着大家:“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她还是恍恍惚惚。她竟然自顾自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还是大家的掌声、喝彩声铺天盖地落下,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大家却不肯放过他,“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的呼叫此起彼伏。新生才经过军训,那些拉歌的号子更是一个接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他推脱不过,就宣布投降:“讲一个童话吧。”
“从前有个国王,他长了一对驴耳朵,却害怕别人知道。每次理发以后,他都把说老实话的理发师给杀了。直到一个小男孩,他聪明地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他活下来了。”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卖个关子。
她在一边却忍不住接口:“但是憋着是很难受的。小男孩就跑到郊外,挖了一个坑,对着里面大叫,国王长了驴耳朵!国王长了驴耳朵!过了一段时间,坑里长出一种竹子,做成笛子,一吹就是国王长了驴耳朵。很快,国王的秘密就传遍了全国。”说完了,她才发觉自己的唐突,一下子羞红了脸。大家其实没怎么注意,都忙着叫好。倒是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心砰砰直跳。
下一支舞曲开始时,他走到她面前,很绅士地做了个优雅的邀请动作。他们相望着跳了一曲,却再没有说一句话。
夜里,她在日记上第一次写下了“喜欢”这样的词语。她觉得自己好象成了有秘密的那个国王。青春的秘密多么美好啊,她真不愿意有谁分享了去,好象那份喜欢,如果有谁知道了,就会少了几分似的。她自己在日记上挖了一个坑,悄悄地自己对自己喊。
他们的老乡会活动很频繁。他常常是聚会的主角。而她除了第一次的激动,再后面的每次却都很安静,不喜欢说什么,只静静地坐在角落听。看着他,听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幽默话语,她觉得心里有一朵花突然就绽开了。而他时不时专注望她的眼神,也让她红晕遍布,羞涩得低头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