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初夏。
夜空墨云缭绕,月色朦胧。
在岛城龙山路,国民党岛城警察局临时设立的秘密看押处,在月色下透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这里是一片低矮的老式平房,周围是四角高墙,墙上架设着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在一排低矮的土瓦屋外,两个穿着黑制服的警察背着步枪,面对面地来回走动着,看守着位于中间位置的那间镶着铁门窗的看押室。
在这排土瓦屋的最南端是一间很大的寝室,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最北端是一小间唯一亮着电灯的值班室。
土瓦屋的前方对着大院的木门,门上插着粗粗的铁闩。
门外有个只能容下一人的小岗亭。岗亭门楣上的那盏灯发出昏暗的光线,像岗亭里那个打盹的老警察一样无精打采。
夜风吹拂过墙外那些枝头已长出嫩叶的老梧桐,院子的地面上,枝影轻轻摇摆着。
绕过这排土瓦屋,是西面的后院墙,这里有一道小铁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
在阴暗的墙角处,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他的手中捏着一把铜钥匙走到小铁门前,他用一只手轻轻按住大铁锁,另一只手迅速地把钥匙插进锁芯,慢慢转动。随着轻微的弹跳声,铁锁被打开了。他小心翼翼地拔出钥匙摘下铁锁,贴着墙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那间大寝室的后窗下。
大约10点左右,值班室里走出一名身穿黑警服、腰间挂着驳壳枪的矮胖子,他先走到门前有岗的那间看押室门口,透过门上的小铁窗往里瞧了瞧。
两名看守警察在两边赶紧挺胸立正。
“队长,您这是要……”
“我要回警局办点儿事,你俩可别偷睡啊!给我看好喽,出了乱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矮胖子队长训斥完了,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院子的大木门前。一个看守警察连忙跑步过来帮他拉开门闩,推开半扇大门。
矮胖子队长迈出门后,一眼就瞧见正在岗亭里打瞌睡的老警察。他过去揪住老警察的耳朵,硬把人从岗亭里拖了出来。
“妈的,就你能睡!”
瘦瘦的老警察痛得“哎呀”直叫。
开门的那个看守警察捂嘴偷笑着把大门关上。
等到老警察双眼惺忪地拄着步枪、撅着屁股站好了,矮胖的队长这才骂骂咧咧地转身往大路口走去。
看他走到路尽头拐了弯儿后,老警察偷偷地呸了口唾沫,揉着耳朵又躲进岗亭里,抱着枪闭上了眼。
就在大门被“吱吱呀呀”拉开的同时,后院的小铁门也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发出的响声恰好被大门的声音遮盖。与此同时,几个脸上围着黑布的人影轻盈地闪进门里。
那两个看守警察凑在一块儿点烟,嘟哝着:“他抽大烟过瘾去了,让咱们在这熬夜。”
“走了更好。省得他在这里看着咱们不自在。哎,值班室里没人了,要不咱轮换着睡会儿?”
“那你先睡,一个小时后再来替我。”
其中一个看守背着枪走进值班室。
另一个看守警察抱着枪,抽着烟来回溜达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贴着墙从后面悄悄靠近岗哨,手里的短棒一抡。随着沉闷的响声,那个看守警察一声没吭就仰面倒下去了。后面的人顺势架住他,将他慢慢拖到墙下。另一个黑影则悄悄地藏到了值班室的门边。
值班室里的警察好像听到了动静,敞着怀走出门口张望:“怎么了二牛?坚持不住了?要不你先睡?”
早已守在门外左侧的黑布蒙面人,从后面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手里的驳壳枪顶住了他的后心,压低声音命令道:“别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他慌慌张张地举起了手。
“钥匙呢?”
看守警察指了指自己的腰间。刚才击昏哨兵的那个人走过来,从他的腰带上摘下一串钥匙,举在他的面前。
“哪一把?”
他清楚这是来劫狱救人的,便又指了指其中的一把大铁钥匙。
那个人握着钥匙,快步走到那间看押室门前,轻轻地打开门锁,然后,打开一只蒙着红布的小手电进去了。
片刻间,那个人从里面背出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
拿钥匙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持枪的汉子举起枪托猛砸了下那个警察的脑袋,那家伙闷闷地哼了声,身体瘫了下去。
几个人从后墙的小铁门撤了出去。
在这一过程中,还有两个黑衣人拿着手枪和手雷,始终守在那间寝室门口的左右。就在他们刚要往后墙处撤离的时候,寝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两个人机敏地闪进瓦檐下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