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十多只海鹤,像呼吸般自然地拍打着有力的翅膀,队型整齐地在停泊在海湾里、有若游艇大展的船只的高桅间飞掠,拐了几个弯后,再俯冲往清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澄蓝海面,搜寻看在近水面处不小心露出形迹的美味鱼儿。
由于今天并不是假期,整个海湾区静悄悄的,只有海水打上码头和船身时所发出的柔和响声,夹杂在游艇进行一般维修的人员间歇的叫嚷和工作的声音里。
一切是那样美好安详。
凌渡宇架着个黑边眼镜,一身绝不适合在这炎热天时穿着的深蓝西装和黑皮鞋,背着个重甸甸的大背曩,右手吃力地拖着个底部装了滑轮的大铁箱,沿看海湾往第九号码头走去。
认识他的人若在这时撞上他,必会为他文弱老成的新形象吓了一跳,又或笑得蛮下腰来。
当他转上九号码头延伸出海面的长堤时,大铁箱的滑轮磨擦着地面,发出了难听之极的噪响,听到的人都要皱起眉头来。
九号码头的尽端处停泊了一艄外表看去毫不起眼,甚至有点破旧的大铁船,唯一使它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驾驶室顶安装的巨型雷达和比海湾中的最豪华游艇大了至少两倍的体积,这使它在这游艇林立的海湾里,活似个格格不入的异乡客。
但凌渡宇却知道这被命名为“破浪”的远洋捕鱼轮,在它谦卑的外壳里,已被改装为拥有各种先进仪器的武装探测船,有能够即时化验从海里获得样本的实验室、可作深海潜航,甚至发射鱼雷的两艘小型潜艇,以及一座能发射轻型导弹的活动发射台。
它的外表只是个伪装。
在未来一段难以预测长短的时间里,他凌渡宇便将会是那实验室内唯一的工作人员、船上唯一的海洋学专家,和“破浪”骗人的破旧外表一样,他的专家身分只是个伪装。
“破浪”上看不到人,舱内隐隐传出敲打和物体移动的声音。
凌渡宇停了下来,仰望高出码头足有八、九尺的甲板,叫道:“方谋船长、方谋船长!”
舱内的敲打声突然静止。
不一会,一名体格魁悟的白种男人,穿着截断了牛仔裤管的烂短裤,精赤着上身,蓬松着一头漂亮金色卷发,英俊的睑庞带着左分孩子气,从舱内懒洋洋地钻了出来。当他那对像还未睡醒的眼,落在凌渡宇那被发乳黏得过分贴服的黑发和笔挺的西装上时,明显地呆了一呆,跟着仰起头用两手分按着左右额角,这个姿势不是在说“吾不欲观之矣!”便是在叫“我的妈呀!”凌渡宇故作拘谨地问:“方谋船长?”那男子夸张地摇摇摆摆,直至甲板边缘蹲了下来,眯着眼打量低低在下的凌渡宇:“你看我这副模样,像个船长吗?”
凌渡宇心中暗笑,我不但知道你不是船长,还知道你是在潜水界大大有名的“顽孩子”莫歌,当然他不能点破,反装出有点手足无措期期艾艾地说:“对......对不起,我是来找方谋船长的,我......”
莫歌截断他的话:“有什么话你留着说给老家伙听,我并不是他的人事部经理,我只懂潜水和泡妞儿。”
另一把带着磁性的女声加入:“也没有人叫他方谋船长,认识他的人都唤他作“老色鬼”。”
一位皮肤晒成闪亮棕色,比天上似火骄阳更使男人感到火辣辣的女郎,出现在莫歌身旁。
松身的露脐T恤上衣,衣领深开下峰峦隐现,下身是布料少无可少的紧身短裤,一对丰润修长的大腿,散发着使人心跳加速的引诱,长而媚的大眼啾着凌渡宇,像充满着对凌渡宇这种“异类”的不屑。
短得像男孩子的深黑秀发,更使她英风凛凛。莫歌乘机伸手过去,搂着了她纤美的蛮腰,哂笑道:“又或叫酒鬼、老家伙、老鬼……但总不会是船长,哈……”
女郎伸手在莫歌的耳朵大力扭了一下,用法语半怒半填骂道:“拿开你的臭手!”
莫歌苦着睑将手缩回去,做作地按摩被扭了的耳朵。
凌渡宇心中吹响了一下长长的口哨,果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法籍的波多黎各美女肖蛮姿,在国际上非常有名,不但是出色的潜水员,还是鼎鼎有名的天生“灵力探测者”,自八岁开始,她便能凭第六感去找出地下的水源,自少被“探索者石油公司”网罗旗下,成为该公司的秘密武器,该公司巳故的老板石油大亨马诺奇待她便如自己的女儿般。
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充满野性的超级美女。
一个长着马脸的高瘦男子,在两人身后出现,热情地向凌渡宇招呼:“你就是那个海洋专家卓宇博士吧,船长在等你。”
甲板上,主舱里宽敞的会客室布置豪华舒适,不知情者冒然闯入,定会吓了一大跳,不能相信“破浪”的内外竟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