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轻扬,车轮辘辘,落日马场已经逐渐接近了。
愈接近马场,夏芸的心情愈得愉快。
但是熊倜却快乐不起来,他并不是不快乐,只是,他心中忽然兴起一般莫名的预感,觉得愈近落日马场,悲剧也愈来愈接近发生的边缘。
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心情,完全跟天色一样,阴暗异常。
远处已出现成群的骏马,天色更阴暗,暴雨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一阵强劲的风忽然卷起,沙尘飞扬,马嘶不已。
忽然,一匹全身雪白的马向着熊倜的马车急驰而来。
“爹!”夏芸一看到那马,就高兴得大叫起来。
熊倜看到自马上的人时,脸色忽然大变。
“他是你爹?”
“是呀:”
“你为什么不姓萨?”
“你怎么知道我爹姓萨?”夏芸诧异地问。
“你说,你为什么姓夏,不姓萨?”熊倜的声音非常焦急。
“萨跟夏声音很近,所以我一入江湖,就改名叫夏芸。”
熊倜脸色大变,心中思潮起伏,骑在白马上的人,就是他的仇人,宝马神鞭萨天骥,而夏芸偏偏就是他的儿女。
“你怎么了?”夏芸惊问。
这个时候,宝马神鞭的马已经立在马车前面了。
萨天骥看到女儿,脸上的兴奋神色远没有维持多久,忽然看到熊倜恶狠狠的盯着他看,脸色马上大变。
狂风刮得更急,沙石纷飞。
轰隆隆,天上忽然响起了雷声,一道闪电在乌云中划过,仿佛天忽然张开眼睛似的大亮了一下,然后,豆大的雨倾盆而下。
“你们一”夏芸看到他们的神色,心中忽然兴一阵恐惧。
熊倜忽然抽出贯日剑,一翻身,人在空中猛然向萨天骇刺去。
“倜哥哥——”夏芸以极高昂极可怕的声音大叫。
“苍穹神剑?!”萨天骥站在地上,惊魂稍定的问。
熊倜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挥手中剑,又向萨天骥刺去。熊倜不说话的原因,是怕一说了话,夏芸一定会使他丧失复仇的决心。
他只有猛攻。
他只能让心中的恨,化成点点剑花,射向不共戴天的仇人萨天骥。
萨天骥抽他的神鞭,可是没有两三下,贯日剑就已经把神鞭削成数段。
雨更急更大,风更狂更暴。
熊倜的怒火更炽。
夏芸吓得呆住了。
忽然,夏芸看到熊倜正猛力一剑刺向萨天骥的胸口。
萨天骥瞪瞪退后数步,才避过杀着,这时,萨天骥的后背,已经贴在马车边沿上,熊倜举起剑——“倜哥哥——”夏芸凄厉的高喊。
萨天骥闭起双眼。
熊倜的剑火速刺去。
夏芸忽然一个翻身,抱住萨天骥。
但是,一切已经太迟了。
熊倜的剑已经刺穿了夏芸的胸口,直入萨天骥的心脏。
“芸妹——”熊倜愣住,手松开,剑依旧插在二人身上。
轰隆隆,又是雷响,一道闪电又划破了黑暗。
萨天骥的口角有血渗出,凄然地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向着熊倜说道:“她……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熊倜的心中响起无数个霹雳,他惊骇得全身发抖。
“芸妹!”
无论多凄厉的叫声,也叫不醒夏芸那一缕芳魂了。
当雨点逐渐细小下来时,熊倜已经挖好两座新坟。
他将夏芸的尸体放入右边的坟坑内,注视着她的容貌,良久,才用手把泥土慢慢合上。
然后,他砍下一段粗大的树干,用剑削成一块木板,在上面慢慢刻上字。
他把刻好的木板,放在两个坟坑的中间。
他开始想:大仇已经报了,还有什么未了的事?
倚天剑和贯日剑的秘密,他根本就无意去知道。
尚大哥的生死下落呢?
常漫天夫妇一定可以救出尚大哥的。
天阴教呢?
以常漫天夫妇的功力,加上重入江湖的号召,迟早总会消灭天阴教的,毕竟邪恶绝对战胜不了正义。
还有什么事?江湖上的恩怨,对他说来,已经了无意义。
夏芸已经死了,江湖还有何欢乐?
他凄然一笑,抬头望天,天色忽然转晴,露出一抹蓝色,大地又复苏了,然而,对他来说,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于是一一一他纵身一跳,跳入夏芸左边的坟坑内。
他拿起贯日剑,向自己脖子上一抹一在雨后新霁湛蓝大空下,两个新坟默默堆在大地上,新坟中间,刻着两行字:亡妻芸亡夫倜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