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广阔伟大的城市,这来来往往的兽,这一切,都是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为什么去,为什么遇见我,又为什么离开。这些,都是遥远的,宏大的,秘密。
我们以污秽愚蠢的灵魂,仰望这宏大,并,终于感激。
我送小虫出海豚酒吧,和过去许多次一样,他对我挥手,说:再见。
我也挥手,说:再见。
我们分别,很快隐没在城市繁复的街道中,即使再也不能相见。
晚上钟亮来找我去吃饭,庆祝我小说完稿,一边吃我的苹果,一边向我:如果我们结婚你要粉红色玫瑰装饰还是百合花?
我扬眉看他,笑,问他:你这可是求婚?
钟亮尴尬一笑。
我也笑:那么,要桅子花可好,白而寻常,略有芬芳。
春天过了就是夏天,满街都是老太太在卖桅子花,五毛钱一朵,廉价而丰盈,开放就是。
夏天的时候,永安城所有的人都能看见这本书了,人或人,兽或兽,看着这些故事,说:她说的这些事,都是哪里来的——工业城市之中,就是如此健忘。
但无所谓,我写出来,博你一笑,你一笑,笑过我所有的爱恨往事,笑尽我全部的风轻云淡,也好。
又或许,没有人明白我在写的,根本就是我们的城市,我希望它永安就叫它“永安”,还有顺利街长富桥,字字句句,都是我肤浅的祝愿。小说家就是这样,写下的所有稍纵即逝,隐去的全部却坚若磐石。
南方有城,城中有兽,兽有喜怒哀乐,人有聚散离合,著《异兽志》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