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民党的总理孙中山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那个孙中山;一个是别人变造的孙中山。别人变造的孙中山,不论基于任何立场,总未免走样,孙中山本人,概不负责、可以侧过脸去;但他自己那个孙中山,却责无旁贷、必须面对。这种面对,不论孙中山生前死后,在优秀的历史家笔下,都难逃斧钺。就某种讽世意味来说,优秀的历史家逼人面对,生则为「袋鼠法庭」(kangaroo court)的法官,死则为阎王爷,在生死线外,历史人物应负的罪责,都无所遁形。
换句话说,优秀的历史家是真正的最后审判者,--上帝嘛,请靠边站!最后审判孙中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位中国国民党的总理,生前死后,都被政治迷雾包装着,使真面目难以显现,直到死后几十年的今天,他仍是被海峡两岸政治尸布争相缠裹的木乃伊,这可真教人看不惯!凭着优秀的历史家的本领,我终于解开尸布,把真正孙中山的功过,加以论定。这种论定,从一九六五年我推出「孙逸仙和中国西化医学」,到一九八七年我出版「孙中山研究」,都是一个主线。主线是求真,方法是从干尸里把孙中山开棺论定。
孙中山一生的大成功是推翻中国帝制,一生的大失败是自己夺权不择手段,甚至一再勾结帝国主义而不惜。西太后明与八国联军为敌,固属离奇;孙中山私通日、英、德、俄等国为友,也未尝不荒谬,孙中山既是爱国者,又是卖国者,爱国爱到以卖国为手段,这种荒谬,也真是青史罕见!至于他搞出三民主义等讨厌透顶的「遗教」来闭门造车、提拔蒋介石等等而下之的「同志」来开门揖盗,则更属荒谬之外者。这本「孙中山研究」,特就孙中山一生的荒谬处多加笔墨、以启苍生。海峡两岸读是书而不窃笑于中山陵者,非人也!
一九八七年八月十六日在台湾台北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