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429年5月。
“统万城,到底还是没有永世不拔啊!”华服美妇扶栏远眺,北魏的旗帜在遮天蔽日的黄沙中若隐若现,滚滚的骑兵急速地向朝宋门进逼过来。在平朔门因为拥挤逃命而互相践踏的百姓,哭喊声更是震天动地,而那曾经高高挂在墙头的王旗也被抛在地上,浸泡在血水中显得肮脏不堪,看着这一幕国破家亡的惨剧,她心中一阵凄凉。“威赫与天连”,赫连这个名震北方的姓氏难道就这么结束了吗?
“夫人,我们走吧。”一婢女低声道。
走?走到哪里去呢?皇上已经逃到了上邽,天下之大何处有我们匈奴人的容身之地?莫不像慕容氏一般,贡献了儿女来获得数十年的安稳?美妇冷笑一声,狼一样的民族怎会把祖宗的尊严踏在脚下苟且偷生,纵然是身为女子,昔日看惯了他人跪地求饶的丑态,难道要在自己身上重演吗?不,决不,皇上可以逃,大臣可以逃,百姓可以逃,而她不想逃,如果真的要灭亡,就在这一刻随着统万城一起湮灭好了,千年之后,史书上不会有她的名字,可是自己是带着匈奴最伟大的气节去死,她知足的很。
“你走吧,小皇子们送出去了吗?”
“夫人放心,将军已经将他们送出城去了。”
婢女退下了,如今的统万城谁还愿意留下来?城下若腾虹扬眉的玄栋苑园已经四处火起,壁络珠璧的永安殿被洗劫一空,城内哀嚎遍野,四巷里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之中弥漫着腥味,天地之间布满了血雾。不消片刻浑身散发着马汗味的鲜卑人便会寻到这离别宫来,用他们的尖刀挖去墙壁上的隋珠,用他们的脏手掠去镶着玛瑙的金镜,眼见四下慌散的人群,目光涣散铁衣染血的士兵,为什么夫人还会留着不走?小婢子不解,她转身而去,美妇叹了口气,这小婢何尝知道,一出了这宫阙,等待她的会是如狼似虎双目赤红的鲜卑士兵,那时刻便是想死也不能了,而她是赫连昌的女人,是伟大勇敢的匈奴族,就算死也会是最体面的死法。她换上一套对襟盘扣绯红长摆裙,拿起桌上的胡笳,一曲《摩诃兜勒》回荡在亭台水榭之间,两行清泪滑下脸庞,随着烈风跌碎在红衣之上,多么像大夏的版图,就这么永久的隽刻在鲜活生命之上,在被杀戮和大火映红的天幕下,美妇信步走上亭台,对着上邽的方向盈盈一拜,别了!统万城!别了,皇上,妾身没有辜负您的嘱托。
第一章 引祸电话
黄白坐在躺椅上,西安的夏天虽不见烈日,但隐隐的热气一样可以让人仿佛置身蒸笼,空调又不敢多吹,免得未老先衰落下个风湿病。
“刘荣,刘荣!帮我拿点冰块好么?”
刘荣一抬眼,她长得锐气迫人,双眉不温顺的高挑着,鼻梁直挺,皮肤白皙,尤其是若点漆一般的剪水双瞳总是含情脉脉,而略微显大的朱唇又使得她有种异域风情。这时她不满地嘟着嘴,欠身站起,只是她微一动弹便应了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形容,看得黄白心神荡漾。黄白和刘荣在一起也算是不短的时光了,但是她的一颦一笑举止动静依旧让他神魂颠倒。
“你自己不会去拿么?我正看电视呢!”
“看什么呢?又是黄日华版的《天龙八部》啊?演哪了?”黄白爬起来,拈起衣服,不停地扇着扇子,下午没什么生意,也就只能靠看电视打发时间了。
“少林寺大战,说慕容复复国的事呢。”
“哈哈,真搞笑,每次我看到这里都想笑,慕容冲被苻坚压着哼唧了几年才换了个太守,刚打下长安就挂了,你想古代组织一次农民起义多难啊!这都没复国,慕容复算哪根葱,凭着几个江湖草莽就想当皇帝?而且这都宋朝了,还复哪门子的燕国啊!”黄白是个正经的古龙迷,他觉得其他武侠小说里的民族气节全是扯淡,大侠都不用吃饭,整天为了家仇国恨帮派之争忙得上蹿下跳,瞧古龙写的多好啊,香帅虽然瞎折腾,可还有苏蓉蓉给他管帐呢,时不时还有点收入,这才符合人类生存原理。
刘荣飞了个白眼,说:“跟你这种庸俗的小80后说这些民族信仰你也不懂,你就整天摆弄你的玉和股票去吧!”
“呦呦呦,姐姐您多大啊?还没我大呢,敢情你就不是80后啊?一口一个80后,搞得自己跟个满脸褶子怨气冲天的中年妇女一样。”黄白摸着她乌黑光亮的头发调侃道。
刘荣听得心烦关掉电视站在店门口,门外夕阳似火染红天地,喧闹声随着蒸腾的空气扶摇而上。也许在几千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耳边的喊杀声响彻云霄,那一刹那刘荣仿佛被卷回了冰河洗铁甲的年代,悲鸣的战马,破碎的战甲,折断的长戟,残破而染满血污的王旗,以及那燃烧着的雄伟的宫殿和被滚滚浓烟吞噬殆尽的繁华长街都映衬在血色残阳里,或者还有一个风华绝代万人惊艳的美丽容颜哀伤绝望地伫望着曾经的家国河山。上千年历史画卷中的辉煌瞬间就如流星般划过刘荣的脑海,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心慌意乱。
“小白,我先回去了。”说完刘荣抬脚就走,黄白在店里看着她,莫非她生气了?电视里,慕容博冷静而伤感的想像着燕国的土地插上了氐族的旗帜,黄白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随即关了电视,寻思着平时的刘荣可没这么小心眼!黄白正想着,忽然一声兴致勃勃的叫唤:“小白,小白,快出来看看!”黄白一探头,花生腋下夹着一张报纸包裹的长条状东西一头栽了进来。花生今天穿了件白底京戏脸谱的T恤,戴大大的太阳镜,脚蹬一双看不出颜色的帆布鞋,他就是西安城里的时尚风尚标,黄白压根就不用看时尚杂志,只要看看花生就知道了流行趋势,看着花生的新朋克头,黄白咂咂嘴,说:“怎么,现在走摇滚路线了?”
“得,等会再跟你啰嗦,你先给我瞧瞧这东西。”花生打掉黄白在他头上乱抓的手,心急火燎地说。
“你又从哪里搞来亏本货了?”黄白笑着问,一看到花生他的心情就格外好,忍不住出言刺激道。
“亏本货?亏你说得出口,你见我什么时候收过亏本的东西。来,今天就给你开开眼。”花生边说边把报纸摊开,一个长达三十几公分的匕首形玉器出现在黄白眼睑前。
“哈哈,你哪次一出手不是天雷勾地火的壮观啊!雷得人那叫一个外焦里嫩!”黄白一边提起那玉器一边打趣着。
“少啰嗦了,看看这玉圭怎么样?”花生问。
“玉圭?谁告诉你这是玉圭?”黄白收敛起笑容,不可思议地问,“莫非你是按玉圭的行情价收的?”
“是啊,那天不是在你这里看了个玉圭么,我看样子差不多,加上卖家也说是玉圭,我就按玉圭收来了。”
“我说花生,你小子这回赚大了。”黄白从柜台下搬上一叠手抄本笔记,兴奋地说,“你看,这个不是玉圭,在我老爹的笔记里,这东西叫做璋,可比玉圭少见多了。”
“璋?”
“对,在六种瑞器里讲究‘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方,赤璋礼南方,白琥礼西方,玄璜礼北方’,而这个东西叫做璋,就是用来礼拜南方神兽朱雀的东西,而你手上这个不是赤璋,因此可能不是专用礼器。”黄白指着笔记对照着玉璋说。
“那怎么跟圭一个样子啊?”花生费解地问。
“古书记载‘半圭为璋’,你手上拿的这块形状上有点像商代的玉戈,花纹比较少,按分类算的话属于中璋,你看这玉呈黄褐色,上部是凤头状,镂空雕刻,雕工精细,刃部略呈弧线,上部有阳线开槽,下端有凸出的小齿,用行话说这种手法就叫‘出戟’,保存很完整,边界有深褐色的沁斑,而且自然活泛包浆滋润,反手肯定会买个好价钱,最重要的这玩意出土的非常少,不错,这货收的很值。”
花生喜得抓耳挠腮,问道:“璋就是单纯的礼器吗?”
“《大雅》里有句‘济济辟王,左右奉璋’,璋就是君王身边那些‘髦士’手里拿的东西,这点用途和玉圭又有点像。”
“嘿,咱又长了回眼力啊,幸亏那卖家急着出手,不然这笔好买卖又打水漂了。咦,对了,这什么年代的啊!”
黄白赞同地点点头,说:“那我得仔细看看,初步估计应该是战国的东西,看好了回头找找下家,正好有几个肥牛想要买点玉,开个好价放了吧!”
“嗯,小白,我这会先走了啊!晚上一起吃个饭,东西先放你这里我只请了半天假,现在还得回去上班呢!”花生说完又急匆匆地走了,黄白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花生拿来的货,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看了起来,确定不是仿古作旧后才舒了口气,翻来覆去地开始研究玉璋上的花纹。
黄白23岁,家住龙首村,就是古书里说的“公子骨骼清奇,器宇轩昂”。黄白确实很瘦,衣服穿在身上就跟挂在竹竿上一样,花生练肌肉一个月就初见规模,黄白两个月都还不见动静,但是从脸部看去,黄白绝对属于中国传统审美观中的美男子,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剑眉星目,齿白唇薄,且脸型棱角分明,再者常年从事文化产业使其愈发的气质儒雅,很快就脱落成一个怀文抱质的书生,跟西安城里那些满脸横肉五大三粗倒腾土货的人成了鲜明对照。花生曾万分感叹地说,黄白如果生活在古代,那么《世说新语》里记载的就不是“看杀卫玠”而是“看杀黄白”,绝对天天被女人掷果盈车。
别看黄白长得斯斯文文,却在书院门有家颇大的玉器古玩店,自己做起了小老板。在西安的业内忙乎地上蹿下跳,每天开着辆标致307,携着自己的女朋友刘荣惬意地穿梭在西安的大街小巷,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圈里人说起黄白没有不摇头的,父亲黄其中人称“西安活玉”,不管什么玉只要用眼睛一瞟,材质年代来历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一些玩玉的大款只认黄其中鉴过的玉。黄白也遗传了他爸的好眼力,年纪轻轻就在行内扬名立万,甚至有些人从外地慕名而来,可黄白一年只鉴那么两三回,剩下的时间就忙着炒股,卖假古董假玉糊弄老外,不像他老爹把玉当命,收藏了一屋子的古玉,黄白不一样,只收明清玉器,什么来钱收什么,本来是根正苗红的主,偏偏又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就好比今天,刚关了店就和花生打算去泡酒吧了。
“黄白,电话。”家里的小保姆大声吆喝着。
黄白头疼欲裂,昨天他买的新股大涨,加上花生又淘到了好货,一开心两人喝到半夜才回,这大清早的就有电话,不是成心折腾人么?
“谁啊?”
“小白。统万城,玉统万城……”
黄白一听这声音喉头紧缩,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差点没背过气去,对方说完立即收线。黄白急了,自己老妈为了省每个月的五块钱没开通来电显示,现在误事了吧!他脸色刷白,哆哆嗦嗦拿起手机给花生打电话,觉得自己脑袋木了舌头也麻了,说句话都口齿不清:“花生,给我查查,查刚才谁给我家来电话了,就是谁给我家打电话了?就是刚才,几分钟前。”
“怎么了?”
“你他妈的别啰嗦,赶紧给老子查,中午还没查到电话号码老子就没你这个兄弟。”黄白劈头盖脸大吼一通,然后用力把手机砸了,抱着头在客厅转了两圈,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哭起来,刚哭了一会仿佛想起什么,又赶紧给自己家的小老太太打电话,拨了三遍才拨对号码,黄白带着哭腔冲着电话那头他妈就喊:“妈,你回来吧,我爸还活着!”
黄白太高兴太震惊了,他在客厅里转了几个圈,火烧火燎地催花生。半个小时之后,花生说:“没查到。”
“没查到?”
“对,同事说查不到。”
“我贼!”黄白愤愤地丢了手机,他终于安静下来,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再这么激动下去,他怕自己的脑血管给爆了,那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估计他老爹伤心欲绝就真的驾鹤西归了,那未免太得不偿失。黄白狠吸了口烟,在烟雾缭绕中他想起自己的童年和青年时期,黄其中是一个绝好的父亲,他温柔而睿智,用几块古玉轻巧地敲开了黄白的心智并设定好了他的人生轨道。童年时代的黄白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十四岁时他的世界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1996年3月,大地初绿,黄其中像往常一样在店里看书,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玉器店的门口。黄其中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全黑的女子傲然而立,问:“黄其中是哪位?”
“我是!”
女子脸上微露一丝诧异,黄其中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三十多岁皮肤光洁,倒也称不上多么好看,眉毛长得极有特色,背离了中国传统的罥烟眉垂珠眉,眉角神气地上扬,有一种霸气贯穿天庭间,黄其中在她的注视下微微不安:“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子不紧不慢地从手提袋中掏出一方锦帕,慢慢打开放在柜台上,“黄先生,请你帮我鉴定下。”
黄其中取过一看,眉头紧蹙,半晌,那女子等得颇不耐烦,挑衅般地问:“看不出么?”
“玉燕佩,居然还有完整的。”黄其中悠然地说道。
“什么玉燕佩?”女子佯装不解地问。
“这是红山文化时期的,绿玉带黄色土沁包浆滋润,这块玉佩颈部穿孔,用的是象鼻眼打孔方式,这是红山玉器的特有打孔方式,这种方式在唐代之后才被重新采用,再者这是大块面塑形手法,细部纹饰是阴线刻画,应该是红山玉器。”
“市场价格如何?”女子追问,她显然并不想跟黄其中讨论什么红山玉器的特点,也不想听他大讲断定这块玉的理由,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黄其中一笑,这是几年来第一次看到的好玉佩。如果是自己肯定藏在家里了,对方却好像急于卖掉一样,于是脱口而出道:“保守估计50万以上吧!”
女子满意地点点头,说:“黄师傅,你果然好眼力,再看一块。”女子扯开领口,拿下所佩带的玉器。黄其中接过手来,虽然是随身佩带,看上去保养的很好不沾油腻,材质应属青海科类,无沁色,问:“这胡人舞乐玉佩可是家中所传?”
“对!”
“怪不得,人物长发卷曲,装着怪异,浅浮人廓,阴线细刻五官,衣纹,飘带等细节,背面有装配孔,没有沁色没有钙化,只能凭风格推断,年代上我不敢确定,应该是五胡十六国或唐五代那一段时期的东西。”黄其中言毕,那女子坐在店里的躺椅上,闭上眼许久不语。
“黄师傅,我想请您明天去我公司一趟,就在东大街那块,很近的。我那里还有几块玉,有人说是良渚文化时期的,但是我一直不敢确定,你是否可以移驾一行?”沉吟了几分钟后,那女子睁开眼,边说边打量着屋内陈设,60平米的店面,中间放着紫檀木的小圆桌,扣放紫砂器皿,四张圆凳极显雅致,门口处竖放“凹”形柜台,四周则摆放展柜,在灯光的映衬下,玉静静地躺在柜台里,看上去温润而平和,和小几上的一缸游动的金鱼相映成趣。墙壁上有主人手书的草书横幅,上写“金玉有本质,焉能不坚强”,就凭这十个字便将主人的狂放和豪气表现的淋漓尽致。女子在心底一叹,想到这黄其中也是爱玉的人,若是他名气小些眼光差些,便也不会让自己寻到了。
“您那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啊!行啊,我就去一趟。”黄其中乐呵呵地说,一听到良渚玉器,黄其中两眼放光,别说是在本市内漂洋过海都成。
“明天早上来接你。”女子包了玉便告辞而去,黄其中傻站在门口,她是什么人?居然手里有这么多好玉,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夜里,黄其中津津有味地给黄白讲解了红山文化和今天的事,尤其将胡人舞乐的玉佩还描了下来给他看。因为那时代传下的玉器少之又少,虽然没有什么市价,但对收藏家来说却是极好的藏品。那时候的黄白并不知道翌日一别,竟别了十年。头两年,他还和母亲踏破铁鞋的到处寻找黄其中,谁知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什么音讯都查访不到,伤心痛苦之余黄白也就接受了父亲已死的想法,今天一通电话居然听到了自己失踪十年的老爹的声音,如何不让黄白激动不已?
接下去的几天,黄白连铺子也不想去了,整天窝在电话旁边,偏偏现实并不像想像那般美好,他再也没有接到自己父亲的电话,倒是刘荣催他去店里的电话有好几个。
一个星期之后,黄白觉得自己快崩溃了,眼珠子都恨不得能掉到电话线里头。他一照镜子吓了自己一大跳,一个礼拜没刮胡子,落魄得像天桥卖艺的艺术家。对于黄白的“隐居”,刘荣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抓起包枕边摔边骂,双手叉腰两脚张开活像个圆规扎在当地,伴随着说话的语调,食指指着黄白脑门的方向有节奏的上下微微摆动着。
“我说黄白,老娘又不是给你开店的小妹,你还真摆起老板的谱了。上个月就跟你说了让你帮我舅舅去看块玉,你拖拖拉拉到现在都没去,你架子还真大啊!”黄白没有理会刘荣,一心一意地刮着自己的胡子,父亲的电话仿似平地狂风吹乱了他的生活,刮得他小心肝扑腾扑腾地乱跳,他思量一阵后说:“刘荣,我想去统万城!”
刘荣欲扔抱枕的动作随着这句话硬生生卡住了,定格了两秒钟,看上去极其可笑,问道:“统万城?就是那个俗称白城子的地方?前大夏首都?”刘荣收势,她本来就是历史系毕业对中国史熟的不能再熟。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