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曾用“喜怒不定”四字鉴评四子胤禛,众阿哥也轻视他,唯有启蒙老师理解欣赏他;葛尔丹叛乱,康熙帝亲征,随行的胤禛为父皇亲身试药、舍命护挡飞箭,渐得康熙的喜爱和重视。胤禛其后被委派与大阿哥一同巡视无定河河工,发现河工舞弊,遂与大阿哥产生分歧。他独自督办皇太后的六十大寿后陪驾南巡,归来后,胤禛最疼爱的长子弘晖夭折,一度心灰意冷,不问宫闱朝堂之事,却不料祸起萧墙,太子被废,九子夺嫡,“戒急用忍”的胤禛也卷入了惊心动魄的争储斗争中。
本书情节跌宕起伏,细节真实生动,人物性格鲜明,结构严谨,语言洗练,生动再现了少年雍正的蛰伏岁月。
本书从雍正11岁开始写起,写到他30岁,即第一次废太子事件止。
近日,漓江出版社携手榕树下文学网站推出一本网络点击率高、再现清宫权斗历史细节的重磅长篇历史小说——《雍正前传》。此书在北京中国传媒大学报告厅举办的一场盛大的新书发布会中,获得与会学者和读者的一致好评。《雍正前传》是目前国内描写雍正皇帝皇子时代生活经历的比较严肃的长篇历史小说。由于雍正青少年时期的史料不多,写作难度比较大,作者在创作该历史小说时基于“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原则,通过一个个人物命运表现历史的丰富与复杂,辽阔与神秘。《雍正前传》中的人物是鲜活的,有温度的,读者通过阅读能感受到这些主要人物的呼吸与心跳,与他们同悲喜歌哭,一起叹息,无奈,思索。!
雍正前传 第一部分
楔子(1)
北京城的夏季闷热、燥旱,是一年之中最叫人不舒服的季节。而令故都子民们想不到的是,京城最酷热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万民仰慕的皇宫大内——紫禁城。
其实往年这个时候,皇帝早就带着皇子后妃们移到城西北的畅春园居住,以避暑热。今年因为朝廷要与俄国签约谈判,康熙皇帝为了能更及时地了解中俄双方谈判使团在东北议谈的动向,想离六部近些,以便群臣不时奏事,就未带宫人移居。这可苦了宫中的皇室贵人们,除了皇子上书房和嫔妃有急事,均不敢走出自己的寝殿半步,内心都不停地盼着这遭罪的日子赶快过去。
午末时分是太阳最毒最烈的时刻。昔日巍峨壮丽的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已失去往日高贵的神采。斑驳的红墙和惨白的汉白玉石栏在骄阳的暴晒下,如同一个贫血的病人。不植草木少引流水的布局,更增添了这片殿宇的枯燥灼热。靠着外墙的一排鎏金铜水缸热得冒油,像是要被火辣辣的太阳熔化掉了;连汉白玉石栏上的喷水龙兽头,也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像是在祈求上苍降雨,又像是在诅咒这可恶的毒日……
同三大殿相比,内廷要稍好一些。因为内廷可以种植草木,面积不大的绿荫多少减缓了些毒日的摧残。当然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此时是想象不出前廷有多热,因为她们都在午憩。连平日叽叽喳喳的小鸟也不敢多在这片棋盘状的宫区前停留,仿佛它们也知道,吵了这些嫔妃的清梦将是多大罪过。
可偏偏有这么一位主子并不领情,后宫主位中地位最尊的皇贵妃佟佳氏,此时已然睡醒。佟贵妃居住的景仁宫与其他东西六宫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红墙黄瓦,双檐歇山顶式的高大殿宇。走进这座高深的宫殿,顿感清凉。再看那陈设:门上挂着薄纱软帘,椅子上是米黄色的纱制坐垫,几案上的鹿头樽和各色花式瓷瓶都插着精制纨扇和几支新采摘的尚含着露珠儿的娇嫩荷花,给人一种不扇自凉之感。其实室内凉爽的真正秘密是在屋中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里,那儿备有一个硬木制冰桶,内衬锡里,外盖上打了四个铜钱形的排气孔,靠它便可排出冷气,调节室温。
看到皇贵妃已醒,那些身着绿色轻衫的宫女和裹着灰布长袍的太监都忙侍候贵妃更衣、净面、盥手,给贵妃掌扇、上茶、上瓜果点心。他们做这些事时都很轻,而且有条不紊,无声无息,只用目光进行着交流,简直像一群浮在空气中的幽灵,几乎让人觉察不到他们的存在!
佟贵妃见景仁宫主管太监捧着一个开了盖的剔彩龙凤图案的大圆食盒跪在地上,盒内摆了几碟用奶油、白糖精心调制的水乌他。这是夏日宫中必备的清凉消暑食品,厨下差役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几碟水乌他做得颜色不一、各具意趣:那浅绿色的似一块光润的美玉,浅粉色的好比出水芙蓉般鲜灵,还有那如太阳之羽的金黄,那如寒冬冰雪的银白,摆在一起,在红漆雕花食盒的衬映下,煞是好看。
“难为饽饽房,回头赏他们每人五吊钱。”佟妃慵懒的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笑意,向主管太监摆摆手,吩咐道:“我现在没胃口,把它们冰起来留着,等四阿哥下书房后给他吃。”
“喳。”主管太监将食盒盖好,交给一个小太监,重又回到皇贵妃身旁立定。多年的当值经验使他发觉贵妃今天似乎与往日不同:眼圈发乌,面色苍白,精神很差。佟贵妃却对下人的察言观色毫不在意,拿过早晨那件尚未完成的活计细细缝制起来。
楔子(2)
这是一个小孩穿的红肚兜,样式和质地都很平常,佟妃缝它完全是为了消遣解闷,并无实用。不过佟妃的女红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她时常做些小孩衣裤、鞋垫、香囊、荷包等活计送给其他各宫主位,使得宫中上上下下更加敬重这位贵妃娘娘。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佟妃刚拿起针线,眼前就一阵发花,她咬牙缝做,可不是线走歪,就是让针扎了手。过了一会儿,她不得不放下那块红肚兜,黛眉微蹙,手不自觉地抚向胸口……
“娘娘!”主管太监声音不大,但很急。
“没事,大概是刚才起猛了,缓缓就好,你们下去吧。等等,别忘了把刚才那吃食给四阿哥冰好,回来就给他吃。”佟妃又把刚才的吩咐重复了一遍。
高大清凉的景仁宫暖阁内,佟妃独自一人静静地呆望着这块血样鲜红的布块,脑中浮现出一张胖胖的孩子脸,拳头大的脑袋,稀稀拉拉的黄毛发,葡萄似的黑瞳仁……呀,这不是自己的女儿吗,已经离开自己十一年的女儿!
“妞儿……妞儿……我的宝贝,我苦命的孩子……”佟妃用红布捂住脸,心中疾呼着自己的孩子。可她不敢落泪,连抽泣都不敢!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追念自己的女儿,自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亲生骨肉!
如果不是回事太监传话,她大概会晕过去。太监奏禀:永和宫德妃拜见娘娘。
怎么是她?佟妃最不想见到的人!佟妃回避德妃的原因并不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芥蒂隔阂,也不是德妃人缘不好,只因十一年前佟妃的亲生女儿夭折,她就领养了德妃的儿子,现在一直居住在景仁宫的皇子——四阿哥胤禛。
当德妃进到寝宫向皇贵妃行礼后,佟妃并没有先看她,而是一眼瞅见在德妃身旁站立的保姆怀抱的那个一岁多的男孩儿:“十四阿哥越长越像妹妹了,瞧这圆头大耳的,今后一定是个有福惠的。”
“托贵妃娘娘的吉言,皇太后、皇上也这么说过……”德妃抿嘴一笑。当母亲的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德妃也不例外。
“快别叫我娘娘,在我这儿,咱们还是以姐妹相称为好。德妃妹妹,可我觉得,还是四阿哥长得更像妹妹。”佟妃依然用拉家常的语气缓缓说着,德妃听了心却一惊。她今天冒着酷暑来景仁宫,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大儿子。本想让人不易察觉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却不料刚一进门就被聪明的皇贵妃一语道破。
“噢,这小妹倒没觉得。”德妃含糊地应着,不敢接触皇贵妃试探的眼光,将目光移到桌案上:“呀,这个红肚兜真漂亮!这么细的线法,这么新鲜的花样,姐姐的手真赛过织女……”
“瞧妹妹说的,哪有那么神奇。如果妹妹真喜欢,就给十四阿哥带上吧。不过这活计还差一点没缝完,妹妹大约得等片刻。”佟妃看了一眼胖胖的十四阿哥,依旧温和地说着,手中拿起了针线。
德妃这时才注意到皇贵妃的面容:脸色苍白憔悴,眼睛似乎有点红肿,精气不足,神色不佳。她关切地问:“姐姐身上可好?是不是小妹来的不是时候,搅了姐姐的午歇?”
“没事儿,我早就醒了,可能是刚才睡醒时起猛了些,不大得劲儿,一会儿就过去。”佟妃一边引线穿针做活一边问:“十四阿哥过周岁了吧,可曾抓周?都抓了什么?”
抓周这项民间风俗在清宫中称作“试儿”,也叫“试晬”。盛放试物的盘子称作“晬盘”。因是供皇子抓周用品,当然要比平民百姓所用的锄斧秤砣之类有讲究。单说那盛放试物的晬盘,就是民间根本不曾得见、饰有百子图案的长方形精雕红漆盘。盘中试摆物品更是玉贵珍奇。计有玉器二、玉扇器二、金匙一、银盒一、犀杯一、犀棒二、弧矢(弓箭)各一、文房一份。抓周是皇子经历的第一次人生重大礼仪,所以事先一切都必须准备充分,一丝不苟。抓周的时辰方位必须先经钦天监推算择定。仪式开始后,皇子先抓何物,后抓何物,都要记录在案向皇帝禀报。佟妃想到十四阿哥不久前刚过了第一个生日,就顺口提及此事,可她没想到,就因为这不经意的一问,引出了自己后面一连串的尴尬……
楔子(3)
“姐姐猜猜。”德妃嫣然一笑,笑容非常甜蜜。
佟妃摇摇头:“妹妹别卖关子了,你知道我的脾气。”
德妃笑了,带着幸福与满足,还有一丝自豪:“我们老十四抓了一张小弓箭,还是隔着好几个物件抓到的!”
“那将来一定是个领兵打仗的大将军啦,我说这孩子虎头虎脑的错不了嘛,难怪妹妹这么高兴!”
“谁知道,托娘娘的吉言,看老天爷的安排吧。”德妃回头望望已在保姆怀中睡着了的、越显娇憨可爱的小儿子,又想到另一个儿子,那个自己十分想念但现在已不属于自己的长子。德妃突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敢问姐姐还记得当初老四抓周的情形吗?那时他已不在永和宫了……”
佟妃听出德妃说这话时的颤音,她把红兜兜放下,轻叹了口气。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并不是佟妃忘记了当时的情景,相反,那情景她至今历历在目!当时四阿哥什么东西都没抓取,任凭保姆使出浑身解数哄劝诱导,他就是不伸出小手。康熙皇帝知道后颇为不快,他带着几分不解对佟妃说:“朕这里的东西他怎么一样儿也看不上?他究竟想要什么?!”从那时起佟妃就觉得皇上不大喜欢这个孩子,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证明自己的感觉不错。
虽然佟妃不是四阿哥的亲生母亲,但从她一接手抚养胤禛,就对这孩子的一切尽心照料,对其爱怜之深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为了弥补丧女之痛,还是为答谢德妃,或纯是为取悦皇上,博得个贤淑慈懿的美名,佟妃自己也说不清。反正一开始她就对这孩子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当时四阿哥抓周后她曾悄悄问过几个老太监,皇子抓周丝毫不取究竟是怎么讲,回答令佟妃大吃一惊,也更加焦急难过。一个在前明就入宫当差的老宫监说,若皇子抓周空手而止,要么是这皇子福寿不久,可能会幼年夭折,要么就是……佟妃当时就否定了第二种说法!二阿哥胤礽早就被册立为皇太子,现在又长得那么健壮聪慧,就是今后真有什么意外,也轮不上普普通通的四阿哥去接替……由此佟妃料定这孩子即便长大成人,一生也将充满艰险与坎坷,绝不会从从容容一帆风顺!但佟妃不敢多想,更不敢对其他人说。只有在夜深人静,望着睡梦中四阿哥那双紧闭了的、长得极像德妃的细长眼睛,佟妃才默默叹息,独自一人到佛龛前跪拜祷告,一掬清泪……
可是现在怎么答复这孩子的生母呢?佟妃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四阿哥仁爱成性,礼让谦和,别的兄弟没有抓,他自己也不好出手。”说完佟妃竟被自己这话逗笑了,抓周又不是孔融让梨,哪里分什么先来后到。她看看德妃,对方瞪大眼睛,一脸恍惚,显然是被皇贵妃这奇怪的话语搞得莫名其妙,但仍矜持恭坐,不敢发问。佟妃定了定神,轻轻叹道:“妹妹的心思我理解,妹妹放心,四阿哥在我这里生活得很好。他个子长得好快,都快到我的眼睛了,”说着佟妃用手比划了一下,“这孩子也不像别的孩子小时候七灾八病的不断,他身子结实很少闹病;平时课业也知道努力,读书习字从不用人提醒,可自觉啦……妹妹,有时我真羡慕你,真的,你生了一对好儿子!”佟妃很有些动情地说。
德妃急于想见到自己的“好儿子”,但又不敢表示出急态,只得继续耐心地陪皇贵妃长坐闲聊。过了一会儿,佟妃把红肚兜缝好交给德妃让她回宫后给十四阿哥带上。德妃觉得不宜再坐了,她欠了欠身:“实在抱歉,姐姐,我们娘俩扰了您的午休,让姐姐没得歇,改日小妹再来看望姐姐。”
楔子(4)
“先别着急,”佟妃用她那如春水般温润动听的声音挽留道:“四阿哥马上就要下书房了,等他回来,你们娘儿仨见了面,在我这儿用了晚膳再走……听,他回来了!”
果然,外殿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帘一挑,两个头戴藤丝编织、饰着朱纬东珠凉帽的皇子进到屋内一同跪下:“儿臣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请两位皇额娘万福金安!”
“免礼,免礼,都起来吧。四阿哥怎么没同你们一起回来?”佟妃问两个皇子,神色变得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