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鄙人是饱含眼泪将这部长篇读完的。那真是缠绵悱恻、雨泣花愁、痴男情女、爱恨交错,感人肺腑!况乎逞香艳之笔姿,用新诗旧词参差点缀。更提高了作品的艺术性和可读性。
作者谓江南才女,知名诗词家和历史传记小说家。她用心塑造典型人物,情之所至,如行云流水而不可遏。把读者带入到上世纪三十年代那个风雨飘摇的时期。如毛泽东、鲁迅、柳亚子、萧军等一大批风云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萧红的光辉形像更是展露得淋漓尽致!
萧红的身世和遭遇是不幸的。柳亚子先生哀其道:婵娟自昔多坎坷,飘零异代宁殊科。聂绀弩先生悲其道:蒋败倭降俱未见,恨君生死太匆匆!
然而,时隔半个多世纪后的今天,在这位北国才女百年诞辰来临之际,遇上一位江南才女为她树碑立传,岂非天意!何幸如之!鄙人好有一赞,诗曰:
题邹吉玲女士为萧红写传
笔自青原春阁袖,诗词歌赋占鳌头。
磨穿香砚终无悔,写尽萧红千古愁!
北京马魁君
2010年春
傅辉年先生评说
“何人绘得萧红影”*
——评邹吉玲的传记文学作品
《望断青天一缕霞》
傅辉年
2011年是我国杰出的女作家萧红诞生100周年,作家邹吉玲新著萧红传记长篇《望断青天一缕霞》的上网发表,是对这位天才女作家最有意义的纪念。
《望断青天一缕霞》是迄今为止众多的萧红传记作品当中最具特色的,填补萧红传记的品种空白的一种。《望断青天一缕霞》在七十多年对萧红的评价的纷争当中,用形象和事实确立了萧红在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望断青天一缕霞》把萧红的精神、思想艺术化、具象化、大众化,更广泛、更深刻、更便于广大读者理解、把握与接受。
(一)
萧红1942年病逝于香港。她的一生短暂、坎坷、传奇、成就卓著、光彩照人。从1947年骆宾基所作《萧红传》,到1976年美国学者Howard Goldblatt(中文名葛洛文)博士的英文原版《萧红传》(1979年开始在香港出中译本),直到2009年郭玉斌的《萧红评传》,近六十年间为萧红作的各种传记作品不下10种(没有直接标明“传”的萧红传未计在内)。这些作品全部属于资料性的标准传记和学术性、评论性质的评传。迄今为止,唯一不同于这些传记而独树一帜的,是邹吉玲女士的《望断青天一缕霞》。
按照国际上对传记文学的分类范例,《望断青天一缕霞》属于阐释性传记或者比较接近传记小说。很显然,作家邹吉玲对掌握的大量的原始资料和搜罗到的素材(包括作家陶英先生提供的素材)作了去粗取精的审慎处理,改造成为生动形象的艺术情节,通过小说式的叙事,对史实作了艺术的甚至是戏剧性的处理,而其中又绝对没有杜撰,没有虚构,处处有来头,事事有依据。这不仅体现出邹吉玲的艺术功底与修养,更体现出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人品和作为一个作家的可贵精神。
《望断青天一缕霞》显得很有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可以看出它继承了我国最古老的传记文学《史记》的优秀传统,继承了南北朝宋刘义庆的名著《世说新语》的优美风格和优良传统,而又有所创造有所发展。这里只举一例:第十三节“万人争读《生死场》”,萧红迁居借来铁床之后的丰富曲折复杂的情感与内心世界;萧军对妻子倾注的爱,他们的两人世界;萧军黑夜在上海街头飞腿挥拳,奋不顾身展现的中国式英雄救美人的勇武气概,以及鲁迅先生的声音笑貌......无不令人如临其境,如见其人,无不搅动读者的神经,让情感跟着吉玲女士的笔锋纵横起伏,如醉如痴!类似的外国传记作品,我只见过C.鲍恩(美国女历史传记作家,1897-1973)叙述俄罗斯伟大音乐家柴可夫斯基生平的《挚爱的朋友》。
(二)
萧红31岁时英年早逝。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在文学上达到的高度,理所当然地引起世人瞩目。但是,长期以来,对萧红的误读、误解一直持续到今天,只有少数例外。《望断青天一缕霞》的最主要的意义与价值在于:它通过对史实与形象的艺术阐释,否定了这种误解,否定了对萧红这个伟大作家的长期贬抑,树立了萧红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应有地位。
学术界、评论界历来只推崇萧红的小说作品《生死场》而否定其他。前一个推崇,基本正确;后一个否定,则大谬不然!
鲁迅、胡风、茅盾先后都撰文热情赞扬了《生死场》,萧红因而一夜成名。评论界历来褒扬《生死场》是因为它是“抗战文学”。这是一种误读。其实《生死场》的大部分篇幅都与抗战无关。只有鲁迅深刻而尖锐地指出:《生死场》刻意要写的不是抗战,而是表现人、人性,人的“生的坚强”“死的挣扎”。邹吉玲清醒地断然拒绝《生死场》是所谓“抗战文学”的主旋律大合唱,在她所写的萧红的文学传记中,没有给《生死场》的创作及影响以较多叙述,只是寥寥几笔,轻轻带过,邹吉玲认同鲁迅。毫无疑问,鲁迅和邹吉玲是正确的。
事实证明,萧红真正最成功的代表作是带自传性的《呼兰河传》以及这一时期的其他创作。萧红的作品并不追求如何“为政治服务”。“服务论”是一种片面的对文学的理解与观念。文学的本质和最伟大使命是塑造、提升美好的人性与人的优美、高尚的精神。
1888年4月,恩格斯致哈克柰斯的信说,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为人们提供了一部法国上流社会史,特别是巴黎的上流社会史,描写了上升的资产阶级在一个时期内对贵族的冲击(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462-463页)萧红的《呼兰河传》是垫定她作为经典作家的最优秀的作品,写的正是一个地域、一个社会的历史,写的是人性与国民性,也反映出萧红的坚韧,果敢、崛犟的性格,对自由的热烈追求,对尊严的执着......。如果上帝对萧红假以天年,她会写出更多更有深度与高度的这类作品。我们惊奇地发现,《望断青天一缕霞》不露声色地表达了这诸多方方面面。
新中国建国以来,在文学界一股左倾话语语境中,对萧红的冷落达到了冰点。这是不公正的。一个长时期内,对萧红的评价依然处于茅盾先生的片面性的错误评论的阴影笼罩之下。茅盾1940年所作《呼兰河传序》,一面颂扬这部长篇是“叙事诗”,是“多彩的风土画”, 是“一串凄婉的歌谣”;一面则着重批评萧红在当时(1940)这个“大时代”表现出来的是“苦闷”是“寂寞”,茅盾对此认为多少有点不可理解,认为萧红在这部小说里“看不见封建剥削和压迫”和日本帝国主义的血腥侵略。可以说,对萧红的误读与误解源于茅盾。当然,无可否认,茅盾是伟大的,是大师。但是,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大师也有错误的时候。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开始,学术与文学等领域的“左”霸日益不得人心,萧红的当代价值重又引起重视,研究萧红的论著遍及海内外。作家邹吉玲的萧红传记长篇《望断青天一缕霞》概括了这一时期的萧红研究成果,从另一个角度——艺术的,非理论的,形象的,非抽象的,有故事有情节的,有情趣的角度,确立了萧红在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三)
读《望断青天一缕霞》,如对故人,如对通人,如对佳人,如对可人,如对雅人,如对趣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美感和快感,这是我体验到的阅读的最美好的境界。
学者艾思奇是把哲学大众化的第一人,使我在中学就读的时候有可能接近哲学。学者于光远把经济学通俗化了,使我原本视经济学为“畏途”一变而为乐园。我是读 他们的著作长大的。万万没有想到,几十年之后,邹吉玲的萧红传记《望断青天一缕霞》又煽起了我对历史与历史人物的空前的热情。老实说,我确实从中得益匪浅,我毫不怀疑邹吉玲这部作品将令人轻松、快乐、形象、正确理解文学艺术的本质意义及其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理解和学习萧红性格的最闪光的方面,像萧红那样对待事业,人生,对待意识形态和朋友,坚持人的精神独立,思想自由和人的尊严。
那位写了《给加西亚的信》的著名美国人哈伯德(1856-1915)说得好:“传记开阔人的视野,使我们能在一个生命中经历上千个人生。”哈伯德:《笔记》我想要补充的一点是:只有那些好的,优秀的,如邹吉玲女士的《望断青天一缕霞》那样的作品,才能收获这种效益。读了几遍《望断青天一缕霞》,我感觉自己似乎又成熟了几分。
邹吉玲是新诗、旧诗造诣都深的著名诗人,散文也清丽可喜,婉曲动人。她的传统旧体诗词集《红闺春恨》风靡了半个中国。几年前,她已经出版了描写现代才子、佳人《徐志摩与陆小曼》的长篇和描写继杨贵妃之后被唐明皇选入宫闱的吉州美女音乐家许和子的生平的长篇《乱世梨花》。邹吉玲多才多艺,世人瞩目。《望断青天一缕霞》是她的又一个令人惊讶的新成就、新高度、新起点。
谢谢女作家邹吉玲。
二○一一年七月
*著名杂文家、诗人聂绀弩句:“何人绘得萧红影,望断青天一缕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