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整饬盐铁诏官营
刘彻见汲黯一脸肃然,便明白他是冲李延年来的。
他担心影响到卫子夫和刘据的情绪,于是道:“歌会到这个时候也将落幕了,皇后先带据儿回宫去,朕还有话要对众卿说。”
“那臣妾先告退了。”卫子夫对刘彻不征求她的意见就直接让她回宫,心里感到瞬间的不快。但她生性内敛,在这样的场合她只能顺应皇上的旨意。
她拉着刘据的手,很得体地向大臣们道:“众卿与皇上尽欢,本宫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走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卫子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已经湿润了。
李延年的一首歌打乱了她的思绪,而皇上为什么要她离开,她比谁都清楚,那个只在歌里的女人已经让皇上心绪不宁了。
可刘据一百个不情愿离开,撅着嘴说道:“孩儿还要看一会儿歌会。”
出了前殿,卫子夫说话的声音就重多了:“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要知道你现在是太子,为何如此沉迷笙箫歌舞呢?”
刘据受到母后的训诫,委屈地哭了。
好在石庆和庄青翟也跟了出来,好歹劝走了太子。
卫子夫回眸身后,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对春香道:“起驾回宫……”
这边,刘彻正在和汲黯说话。他说道:“今日重阳佳节,朕举行歌会,意在与众卿同乐,爱卿有事改日再说不迟。”
汲黯上前一步,站在表演区的中央道:“臣所奏之事,正与歌会有关。”
看着汲黯毫无妥协的意思,刘彻不免有些烦躁,皱了皱眉头:“说吧!说吧!”
“臣闻王者作乐,上承祖宗,下化兆民。今皇上得一马而歌之,且列入宗庙必奏之曲,臣不知道,先帝们能不能听得懂?”
刘彻断然打断了汲黯的话:“不就是一首歌么?朕也是图个君臣同乐。朕就依爱卿,不入太庙行了吧!”
但汲黯不过是借歌会寻个说话由头而已,他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为李广、张骞的申诉上。
“臣记得皇上曾感叹朝廷人才不足……”
刘彻心想,这老儿究竟要说什么?怎么这会又说到这个?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是啊!怎么了?”
“然皇上性格峻严,群臣或小有犯法,或有欺罔之举,动辄诛杀,无所宽宥,这样还有谁敢举荐人才呢?”
汲黯此语一出,卫青、司马相如等人都睁大眼睛心里想,这老儿今天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尤其是张汤,他觉得这是一个击倒政敌的绝佳机会,便悄悄地拉了拉李蔡的衣袖。
李蔡却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急!先看他说些什么。”
“建元以来,陛下求贤甚劳,却未尽其用,辄已杀之。夫以有限之才恣无已之杀,臣恐天下贤才将尽,还有谁能与陛下共同治理天下呢?”
汲黯这话直指刘彻,他想发脾气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寻找理由搪塞道:
“此事就不劳爱卿多虑了。朕不患天下无才,而患不能识之。才是什么?不就是有用的器皿么?既然有才而不肯为朕所用,不杀他又留着干什么?”
这次又轮到卫青、司马相如、东方朔等人为皇上这番辩解而震惊了。
“臣明白,以臣之卑微虽不能屈陛下,然臣甚以陛下为非,愿陛下自今改之。”
“汲黯!”刘彻拍着案几怒吼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汲黯平静地撩了撩袍袖道:“臣要说的是,张骞、李广,二人皆有功于朝廷,如今却被发配去修昆明湖……”
这话一出口,李蔡和张汤立即慌了神。皇上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揭发出来无异于是说他们欺君罔上。
张汤立即摆出激愤的样子道:“汲黯,你今日之举皆因皇上惜才爱才,每每宽容,而你不思回报皇恩,反而得寸进尺,若陛下容忍此风蔓延,必将圣威扫地。”
李蔡则以自责的语气道:“汲黯位列九卿,僭越犯上,臣难逃罪责,请皇上将臣与汲黯一起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