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林语堂
林语堂(1895~1976),原名和乐,后改玉霖、玉堂,又改语堂,笔名毛驴、宰予、岂青等。福建龙溪(现福建漳州)人。著名文学家。
演讲
1936年,美国纽约举办第一届全美书展,主办者安排林语堂作演讲。时林的《吾国与吾民》正在热销,读者争相一睹其风采。林穿一身蓝缎长袍,风趣幽默地纵谈其作为东方人的人生观和写作经验。听众不断报以热烈的掌声。大家正听得入神,林语堂突然收住语气说:“中国哲人的作风是,有话就说,说完就走。”说罢,拾起烟斗,挥了挥长袖,走下讲台,飘然而去。在座的人面面相觑,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拿着纸片追了出来。
1939年,林语堂在纽约世界笔会上讲演《希特勒与魏忠贤》。他说,当今德国有人把希特勒比为耶稣,让他想起中国明朝一位读书人称颂魏忠贤与孔夫子有相当的地位。那时惟有这样歌功颂德,才能保住差事。魏忠贤当权时与今日德国如出一辙,声势显赫,但到头来免不了自杀身亡。最后,林语堂准确预言道:“自杀乃是独裁者的唯一出路。”
有一次,纽约某林氏宗亲会邀请林语堂演讲,希望借此宣扬林氏祖先的光荣事迹。但凡这种演讲如果不说夸赞祖先的话,同宗就会失望,若是太过吹嘘,又有失学人风范。林说:“我们姓林的始祖,据说是有商朝的比干远相,这在《封神榜》里提到过,英勇的有《水浒传》里的林冲;旅行家有《镜花缘》里的林之洋,才女有《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另外还有美国大总统林肯,独自驾飞机越大西洋的林白,可说人才辈出。”
林语堂常常强调,一篇成功的演讲,必先充分准备,才能得心应手。美国总统林肯最有名的葛底斯堡演讲,短短数百字,却是精心思索、反复推敲的结果。因此,林语堂最反对临时请人演讲。一次,林到一所大学去参观。参观结束后与学生们一起进餐时,校长临时起意请他和学生讲几句话。林就讲了一个笑话:“罗马时代,皇帝常把人投到斗兽场中。一次皇帝把一个人丢进斗兽场里喂狮子。此人走到狮子身旁,对狮子讲了几句话,狮子竟然掉头就走。皇帝极为奇怪,又让人放了一只老虎进去。那人又对老虎讲了几句,老虎也掉头走了。皇帝非常诧异,问那人道:‘你究竟对狮子和老虎说了些什么,竟使它们不吃你呢?’那人答道:‘我只提醒它们,吃我很容易,可吃了以后,你们得演讲!’”全场听罢哄笑,校长却啼笑皆非。
文学
在《生活的艺术》自序中,林语堂写道:“我的理论大都是从下面所说这些人物方面而来。老妈子黄妈,她具有中国女教的一切良好思想;一个随口骂人的苏州船娘;一个上海的电车售票员;厨子的妻子;动物园中的一只小狮子;纽约中央公园里的一只松鼠;一个发过一句妙论的轮船上的管事人;一个在某报天文栏内写文章的记者(已亡故十多年了);箱子里所收藏的新闻纸;以及任何一个不毁灭我们人生好奇意识的作家,或任何一个不毁灭他自己人生好奇意识的作家……”
应美国米高梅电影公司之邀,林语堂将旧小说《四杰传》中的故事“唐伯虎点秋香”改编成电影剧本。为契合西方习惯,把“唐伯虎”更名为“唐伯纳”,并把它作为剧名。
林语堂主张:“作文人而不准备作文妓,就只有一途:就是带点丈夫气,说自己胸中的话,不要取媚于世,这样身分自会高点。要有胆量,独抒己见,不随波逐流,就是文人的身分。所言是真知灼见的话,所见是高人一等之理,所写是优美动人之文,独来独往,存真保诚,有骨气,有识见,有操守,这样的文人是做得的。”
在文学的创作上,林语堂主张文章须以“清楚通顺”为第一,不要求摩登,不要讲洋化,他认为新的八股和抽象的写作都要不得,文字创作必需口语化才能感人,必需跳出传统“做文章”的错误文学观,避免文藻堆砌,才能发挥“自然国语的力量”。外国文学他推崇的是英国文学,而英国文学的特色就是清楚通顺。
对于翻译,林语堂主张科学的翻译应以“精确”为首要,通顺次之;其它外文译成中文则以“清顺”为要。据郑逸梅记载,林语堂身边常带着《牛津字典》,以备不时之需。
林语堂第一个将司马迁的《孔子世家》翻译介绍到欧美。他编译的英文本《大智孔子》于1938年在美国出版,被列入《世界哲学丛书》,后来,这本书又翻译成中文本《孔子的智慧》。
林语堂说:“欲探测一个中国人的脾气,最容易的方法,莫过于问他喜欢林黛玉还是薛宝钗。假如他喜欢黛玉,那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假如他赞成宝钗,那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有的喜欢晴雯,那他也许是未来的大作家;有的喜欢史湘云,他应该同样爱好李白的诗。”
次女林太乙回忆,林语堂写作时,家人都不敢打搅,廖翠凤有事要和他商量时,才会进书房去。林语堂习惯在床上打腹稿,或是熄掉屋子里的灯光,站在窗口,眺望窗外的风景。林太乙能看到他的烟斗在黑暗中亮起的火星,红红地在窗口闪动。
《京华烟云》是林语堂的代表作,被称为继《红楼梦》之后又一部百科全书式的著作。从1938年8月8日至次年8月8日,林语堂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完成了这部著作。此书用英文写就,英文名为“The moment in Peking”。在翻译成中文时,有人译为“北京一刹那”,也有人译为“北京一瞬间”,还有译为“瞬息京华”。虽然和原著词义相合,但并未译出原著的神韵。林语堂对这几个译名都不满意,在作品即将付梓时,他自己译为“京华烟云”。
林语堂说,《京华烟云》“全书以道家精神贯串之”。
写《京华烟云》时,林太乙每次放学回家,大衣都来不及脱就冲进书房去看林语堂当天写的东西。一次,林太乙没敲门便冲进书房,发现父亲热泪盈眶,问道:“爸,你怎么啦?”林语堂回答:“我在写一段非常伤心的故事。”这天他写的是红玉之死。
长女林如斯评价父亲的《京华烟云》道:“然此小说实际上的贡献是消极的,而文学上的贡献却是积极的。此书的最大的优点不在性格描写得生动,不在风景形容得宛然如在目前,不在心理描绘得巧妙,而是在其哲学意义。你一翻开来,起初觉得如奔涛,然后觉得幽妙、流动,其次觉得悲哀,最后觉得雷雨前之暗淡风云,到收场雷声霹雳、伟大壮丽、悠然而止。……或可说,‘浮生若梦’是此书之主旨。小说给人以一场大梦的印象时,即成为伟大的小说,直可代表人生,非仅指在二十世纪初叶在北京居住的某两家的生活。包括无涯的人生,就是伟大的小说。”
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