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沙土城堡
除我以外所有的人都迷失了方向。
——电影《印第安纳·琼斯和最后的圣战》
中扮演年轻的印第安纳·琼斯的里弗·菲尼克斯
1977年5月,在夏威夷墨纳基饭店前的海滩上坐着两个男人,他们用沙土堆起了一座城堡。
其中一个30多岁,头发和胡子都有些凌乱,戴着一副镶金属边的阿曼尼牌眼镜,双手的指甲秃得几乎露出肉来。另一个比他年长3岁的朋友也留着胡子,而它们却像他可爱的头发一样整齐。在夏威夷如此炎热气温里,他仍戴着手套和宽大的帽子以防脸上手上的皮肤被太阳灼伤。
看他们用模子和各种临时找来的支撑物修筑着他们的沙土城堡,没有人会猜到他们就是世界上两位最成功的娱乐片制作人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乔治·卢卡斯。他们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学院里的业余助教。单凭眼前这城堡的规模就能使人感受到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在他们眼里这不是沙土城堡,而是一个很有规模的浴室。
当卢卡斯还是好莱坞的一个刚刚起步的演员时,斯皮尔伯格对电影这行已有了丰富的经验。1975年他拍的那部根据彼特。本切利的小说改编的影片《大白沙》,令人惊撼不已,在世界范围内共赢利4.58亿美元,仅美国国内的票房收入就达2.6亿美元。尽管环球影业公司分享了一部分利润,这片子仍使斯皮尔伯格成了一个拥有数百万美元的富翁。他那大部分已经拍完的片子《第三类接触》(CloseEncoun-tersoftheThirdKind)还将给他带来近2亿美元的巨资。然面,当好莱坞那些并不如斯皮尔伯格富有的制片人们照例开着他们的加长卡迪拉克招摇过市,或躺在贝尔艾尔舒适的房间里,或在马梅森、斯帕哥、LeDome之类的豪华餐馆大吃大喝的时候,斯皮尔伯格却照例生活简朴。他开着一辆租来的车,仍旧戴着他常戴的棒球帽,穿着运动杉、中仔裤和开领格子衬衫。
为拍摄《第三类接触》,斯皮尔伯格从亚拉巴马州的莫比尔来到印度的马德拉斯;从莫哈韦沙漠来到蒙古戈壁,至少在想像中是如此;又从印第安纳州的郊区到了外层空间的边缘。最后,他身心疲惫地把这两年叫做“操纵镜头和灯光的出血年”。为了这部片子,他几乎累垮了。他和他的朋友约翰·米留斯对一个石膏鸽子射击了数小时之后,斯皮尔伯格发现自己听力方面有了功能性障碍。配音工作刚刚进行到一半时,他说他失去了判断力,可他仍继续把工作完成了,尽管并不完全正确。这时的剧组成员都在为哥伦比亚公司的预定发行日赶拍这部影片,他们虽然对斯皮尔伯格忠心耿耿,但认为他这样干下去有些不要,他们婉转地劝说斯皮尔伯格去休假。
斯皮尔伯格来到夏威夷找到卢卡斯,卢卡斯正和他的妻子玛西亚在这里等待那部早巳家喻户晓的新片《星球大战》的消息。有家商报的文章几乎使所有的人都认为这部稚嫩的“太空片”肯定会失败。然而从每天观众打给卢卡斯的电话量来看,这片子肯定是当年最走红的片子,甚至也许能成为10年之中最走红的片子。
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在一起聊天时的话题多是关于未来片子的内容。出于本能,斯皮尔伯格很尊重年长于他的人。卢卡斯对历史很有兴趣,加上他修道士般的沉默性情,使他在那群整天吵闹不休的年轻导演中享有较高的权威和声望,记者们也都称他为“新好莱坞”。
随着更多的沙土堆积到城堡上,斯皮尔伯格在想是否可以尝试着去拍一些其他末被人重视的影片,比如像詹姆斯·邦德演的那类冒险片。他没有告诉卢卡斯他曾经向把这个英国故事编成系列剧的制片人阿尔伯特·布鲁克利争取过该电视系列片的代理权,但遭到了拒绝。
“我有一部比它更好的影片,”卢卡斯说,“你听过‘丢失的阿克’的故事吗?”“你是指诺亚方舟?”“不,不,不,不,不,不是诺亚方舟。”卢卡斯低语道,他在城垛上加了一个城堡,然后向斯皮尔伯格解释“阿克”是一个小箱子,它里面装有两样神赐给摩赛斯的物品:阿郎的鞭子和一些能使他们在荒野中活下来的食品。其实,这个故事对卢卡斯来说象对斯皮尔伯格一样新鲜,这是住在旧金山高级住宅区的作者兼导演费尔·考夫曼推荐给他的一个构思很久的故事,考夫曼的牙医曾对他说,9岁时,这个故事曾留给他难以磨灭的印象。
在海潮即将冲刷过来之际,斯皮尔伯格在城堡附近挖了一条沟,使这个沙土城堡在海浪的冲击下延缓了20分钟的寿命。
当卢卡斯最终构思出这部影片的情节时,他已经为之准备了整整4年。
一张展示一个演员从马上跳到卡车上的海报曾像闪电触发一样,使卢卡斯一下子想出了一个发生在40或50年代的扣人心弦的系列片。卢卡斯后来说:“我的构思都是从问自己开始的:‘喂,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最喜欢什么?’”他长久地沉思着,由考夫曼的故事而引发的突如其来的好主意,使这个故事在他的头脑里形成了一个轮廓:一个浪荡的考古学者,戴着前沿下垂的帖呢帽子,身穿皮夹克,3天不刮脸,手执一根长长的鞭子周游世界,寻找一座陷落了的城市和埋藏多年的珠宝。卢卡斯设想,这部影片将考古学者这个人物贯穿始终,故事中的其他人物如一个同伙、一个妨娘都只作为一种喜剧调料或作为被他营救的对象而存在。现在的电影经常表现的是英雄们如何在意外险境中信心十足地战胜困难,而这次这个人物应该是一个老式的英雄,他有他自己的处事哲学。卢卡斯给这个人物取名为“印第安纳”,这是他妻子所宠爱的阿拉斯加小狗的名字。卢卡斯喜欢一些异国情调的姓氏,比如用史密斯来为他的人物命名。
在卢卡斯收集的素材中,有5种情节,其中一个情节是这位英雄一边拼命地追寻那个放着宝物的盒子,一边竭力避开同样对它着迷的希特勒。斯皮尔伯格听了这个构思后,很感兴趣。他不太喜欢系列片,但他却能说出一大串30年代、40年代电影(系列片)演员的名字,像罗伯特·米秋姆,克拉克·盖博和他扮演的英雄角色,像穿着皮夹克、说话油腔滑调总以雇佣军形像出现的斯播塞·屈赛,像平时也穿着与《地球上最伟大的表演》(TheGreatestShowontheEarth)(这部影片是斯皮尔伯格看的第一部电影)中的角色差不多装束的查尔顿·海斯顿等。后来,在拍摄现场,斯皮尔伯格也经常戴着一顶与印第安纳一样的帽子。
在斯皮尔伯格身上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他心里有一个能准确预测事业前进方向的指南针。当时他就感到,如果拍詹姆斯·邦德式的片子很可能给人以老调重弹的感觉。而卢卡斯认为,尽管这类片子起源于好莱坞,但仍可以赋予其新意,不使它重弹老调。这是一种冒险,但是《星球大战》的成功已经证明了卢卡斯在冒险方面的天才本能。
“如果你决定不拍的话,”斯皮尔伯格谨慎地说,“我愿意干这件事。”
“我和费尔·考夫曼一直弄着这事,”卢卡斯重复道,“但如果你愿意弄,它是你的了。”他随后又说:“我再也不打算干导演了,我已经退休了。”这话让斯皮尔伯格十分惊讶。《星球大战》的成功已经使卢卡斯的生活和事业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他早就计划在北加利弗尼亚离他出生地不远处的玛林县郊区的一个山谷中修一条占地3千公顷的高速公路。斯凯沃克村是根据《星球大战》一片中的英雄斯凯沃克·兰斯而命名的一个小村,在这个充满19世纪理想色彩、远离现化世界的小村里,卢卡斯可以使自己集中精力去读历史和俄国名著,研究电影技巧,并为其他电影人制作电影提供指导。如果他想有个公司,他可以去买。他和玛西亚一直打算收养一个孩子,后来他们离婚后,卢卡斯自己收养了两个孩子,他成了这两个孩子的单身“父母”。
太平洋的海浪就在他们交谈时翻滚而来,渐渐地吞没了他们的沙土城堡,就像新好莱坞正在吞没着旧好莱坞一样,然而,旧的根基似乎依然存在。这次沙滩会面一个月之后,斯皮尔伯格得到了这部片子。它就像是系列片《飞行员的冒险》(Ad-venturiesoftheFlyingCadet)和《火箭人的国王》(KingoftheRocketMen)的仿制品。斯皮尔伯格他们给这片子取名为《夺宝奇兵》(RaidersoftheLostArk)。具有开创意识和理想主义精神的卢卡斯与斯皮尔伯格经过协商,决定以这部影片为起点创建一个基金会,使它成为全国娱乐界革命的开始。这个倡议得到了各界人士曲赞同
1.掉到地球上的人
昨天,在阶梯上,
我遇见了一个不在的人,
今天他也不在。
我希望那个人离去。
美国通俗艺术的魅力就在于它直截了当、通俗易懂以及为之服务的经济手段和经济规模。分析家们也许没有注意到文化因素和个人因素对它的作用,技术手段给它带来的蛊惑力和才智高低对它的影响。比如一首乔治·戈什温的歌曲,一部沃尔特·迪斯尼的动画片,一张诺曼·罗克威尔的油画,它们可以成为而且肯定会成为一个人平常的嗜好。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使美国传统艺术风格具体化了。他的影片,就连《辛德勒名单》那种忧郁伤感的影片,都像一架能使我们激动的机器。他所用的手段几乎总能获得成功,这事很难让人说清缘由。斯皮尔伯格以他自己喜欢的那种“随心所欲”的形式和他特有的科幻小说家那种超常的悟性专门从事科幻片的生意。正所谓:宇宙不仅让我们对所知道的事情感到奇怪,而且让我们对能知道的事情感到奇怪。斯皮尔伯格不同意这种想法,他的想象力就像最好的科幻小说作家一样随意,而且变幻莫测。
评论家达曼·克奈特曾在文章中评论说:小说《火星年代》和《恶运将至》的作者雷·布雷德伯里与斯皮尔伯格的纯粹想象力和关于表现技巧的合理性思维有着共同之处。其中有一段评论布雷德伯里的话更适合于斯皮尔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