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1节:引子
献给你,我的主人,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神啊,求你听我的祷告,就如你听了诗人泰戈尔的祷告一样:
"让我不在乞求在险恶中得到庇护,
但祈祷无畏的面对它们。
让我不乞求我的痛苦能静止,
但求我的心能征服它。
让我在生命的战场上不盼望同盟,
而使用我自己的力量。
让我不在忧虑的恐怖中可怜被救,
但希望用坚韧来获得我的自由。
允许我,我虽然是一个弱者;
只在成功中感觉你的仁慈,
但让我在失败中找到你的手紧握。"
你的孩子:吉胡·阿莎
引子
我是吉胡·阿莎,一个彝族女人,鹰的后代,来自中国四川的大凉山。
今天,我坐在橄榄山庄园一排木屋门前的橡树下,躺椅轻轻地摇动,刚洗过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草地之上。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流水潺潺,面对着温柔的邛海,暖洋洋的南风吹到我的脸上。
我的心和橄榄山一样的宁静和温暖,仿佛浸泡在爱的山泉当中。花雨飘在脸上,闭着眼睛,感受着无限的风光,思念握住心中的爱,我终于找到了最初的梦。
我当过刑警,漂流过长江,在北京上大学,在巴黎出书,在剑桥、伦敦居住、飞行,做过房地产商、制片人、旅行家,在国外的18年间,我游历了100多个国家和地区。
我经历了危险、死亡、恋爱、结婚、生子、背叛、情人、法庭,也有过仇恨、破碎、医治、拯救和回归。
尽管心碎过千百遍,眼泪足以浇灌我的橄榄山果园,我仍然像一只伤痕累累、大凉山上那只孤独、坚韧、顽强的山鹰一样。全身血淋淋的,蹲在寒冷、高不可攀的岩石上,双眼直视着太阳,一动不动,等待着宝贵的重生,我的脱胎换骨,我的涅磐……
一、我是一只鹰
当我在简爱的故乡,我找到了那条通往罗切斯特的桑菲尔庄园的小路;在"呼啸山庄"的沼泽地中,我遇到了那一群孤独的乌鸦;而站在玛丽桥头,我就看到了我梦中的巴黎圣母院……但我现在,更想回到"卡哈洛"的河边,在那两颗黄果树下,回归我的童年。
1、"小阿莎"的故事
"卡哈洛",这个坐落于中国西部、金沙江畔的边远山区,是我欢度童年的地方,我出生在雷波县上,却真正成长于这个地方。
卡哈洛区属于雷波县管辖,全区大概几百人,一条街道、一方操场,也有邮局、百货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区里的医疗条件很差,因为和云南很近,所以一旦我得了大病,我妈妈总是会背着我去云南的县上看病,虽然"跨省",不过也就几条山路,但必须要乘木船渡过金沙江。在过江前,那一片宽阔沙滩给我留下了海滩的印象。卡哈洛分为上、中、下三个"坝子",因为妈妈工作的关系,我的家就在机关人员集中的"下坝"。在下坝,哪里有水,哪里就有香蕉树,除了甘蔗林外就是桔子林,真是一片热带风光的景象。
"卡哈洛"的房子大部分是由石头泥土垒成,而我家住在有三四间屋子的房子里。厨房正对水沟,水沟边还留一小块田地,没事的时候,我哥哥就在上面种上甘蔗,我也偷偷在他屁股后面撒下几颗玉米粒。我最喜欢扛起自己的小锄头当我哥的小尾巴,他去看他的宝贝甘蔗,而我就去看看玉米--虽然也就四、五棵,却是我们最得意的事。
我的家后面是大山,满山都是树林、灌木和山茶,四季常青的树木让我在冬天也感觉不出寒冷;家后面有一条水沟,是当地人用粗糙的石头垒起,把小河里的水引到各家各户的"工程"。我们喝水都是从水渠里取来,那般滋味,如今即使是最纯净的矿泉水也不能比拟。
记得天热的时候,我哥哥吃饭睡觉都要在小河里,尤其是假期里,他总要泡在水里抓鱼,有一次好不容易抓到交给,可我两手一滑,鱼儿又跳进了河里,慌张的我站在水里,摊着双手望着他,生害怕他又叫我回家去。河边上有一棵大树,它的一枝树干垂下来横过了河水,我就最喜欢躺在树枝上,享受上面更多的树叶带来的阴凉,和其他几个好朋友吃零食、聊天。每到吃饭的时候,我的爸爸就会找到这里。
第2节:我是一只鹰(1)
到了傍晚,每一户人家都要带上席子跑到水边找一块地方才能安睡。河水的潺潺,星星的闪烁,我们的打闹,不是一幅最美的画吗?
山区的气候因为高度不同而不同,在"卡哈洛",你上了山就要穿毛衣,而一下山就热得要全脱掉:"下坝"的气温很高,那里是甘蔗的乐园,一到夏天,我们就全跳到小河里去了;"中坝"的温度适中,所以盛产橙子;到了"上坝",温度就骤然降了下来,荞麦、土豆成了那里的主要作物。
有山有水,也就有花有树,我最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山摘花,所以山上有什么样的颜色,家里也就有同样的风景。柴火是我们做饭烧水的必备,因为有大山,也省去了我们到集市上买柴的麻烦,直接上山捡就是了,反正多的是。有时候我还能捡到不少的东西,一只麻雀,一个鸟蛋,都能让自己一整天乐得合不拢嘴。
没事的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就躺在山坡上看飞机,一旦有飞机出现,我们都会高兴得欢呼起来,对着天空不停地跳啊叫啊,直到飞机消失在天边。其实,相比于飞机,我更喜欢看鹰在空中翱翔,一会儿在云里雾里,一会儿跟着太阳追去,那时候就想:我能变成一只鹰该多好啊!
后来我知道鹰是我们彝族的图腾,彝族人自称是雄鹰的后代。鹰有非同一般的生命。在雄伟的大凉山上,经常能看见一对一对桀骜不驯的鹰,它们在蓝天展翅,享受暴风雨的洗礼,忍受着严冬的岁月。就像古老的彝族一样,孤独、坚忍,顽强。彝族人选择住在高山上,一代代在那里上繁衍生息,体现一种生命的高贵和力量。像雄鹰一样自由,在高天之上,这是作为彝族后代的我梦寐以求的向往。
因为在大山里,所以我们那儿的孩子很少拥有现在意义上的"玩具",我唯一的玩具就是爸爸带回来的一个洋娃娃,可这个娃娃给我的乐趣还不如我的小锄头、小镰刀和小背篓。
大山、大树和河边就是我童年记忆的寓所,哪里有水、有鱼,哪里有树、有鸟,哪里就有"小阿莎"。
好动是我的天性,这也是大凉山的赐予,我最爱和小伙伴进山爬树,寻找各种野果子,"追杀"野鸡狍子,更大的孩子们还抓住过一条野猪。我哥哥的最大"业绩"则是抓住过一条碗口大的菜花蛇,还挂在棍子上走一路,回家以后,全区的小孩都来会餐,山里的日子太好耍了!
只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那些"大人们"一提到我总会叹口气说:"那个女孩哟,跟男孩一样……"虽然,我自认为是所有童话里最可爱的公主。
不过,童话里的公主应该不会把"打人与被打"当成家常便饭,我这个"公主"就常常被我哥拉出去充当"打手"。其实这也没办法,我一直喜欢跟我哥哥玩,可我哥觉得跟女孩子玩是他的羞耻,所以老想甩掉我这条"尾巴",于是他常威胁我说:"你跟ⅹⅹ去打架,打得赢就跟我走,打不赢就回家去!"我没有选择,有时候我确实不想出手,可老哥却总会刺激我的虚荣心说:"怕啥子,我还在你后头。"
其实,七、八岁的我哪里能打过男孩子,只不过一开打,我就像个"亡命之徒"非常投入,甚至还会使用"凶器"。有一次,明明我哥能跟一个男孩交手,可他就是要让我上阵,那个男孩也不想打,毕竟跟一个女孩子交手还是很丢脸的事。所以我们一开始是没有真正打起来的,可后来我的那个"坏"哥哥开始挑拨,他对那个男孩说:"哎呀,你肯定不行,你连一个女娃子都打不过。"他又对我说:"你回家去吧,你以后不要跟我们男孩子玩了。"
说着说着,男孩和我好像被激怒了,动作也开始"升级",他力气比我大,撕打中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偏偏我最不能容忍别人对我的头发放肆,我一下子爆发了,拼命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弯腰顺手抓起一块石头就朝男孩扔去……
结果可想而知,那个男孩的脑袋挂了彩,我哥回家也少不了一顿"笋子炒肉",我的打架自然也就更出名了。
即使在外地,我也留下了打架的痕迹,一次爸妈带着我们去成都办事,趁着爸妈不在,我哥居然带着我去招惹成都街上的"小混混",还对我说:"你肯定打不过他们。"结果,我这个"公主"又发扬了一次少数民族的"骠悍"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