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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类钞》方外类 赌博类

_3 徐珂 (清)
  打扑克
  扑克,欧美叶子戏之总称,有种种名目,亦以纸为之。其用掷色为游戏者,以五骰掷点为胜负。其次序,有对子、双对子、三同全手、 「 即三同兼对子。」 四同全色等名目。亦有用纸牌者,分一点、王后、兵士、仆从、十点、九点等名目,其花色有四种.游戏时,人取五张,其采以同花顺色、四同、全手、同花、顺色、 「 即不同。」 三同、两对、对子为次序。
  达官贵人之豪赌,以此为最,一掷万金,日夕数次者,时有所闻。富商巨贾,渐亦尤而效之,京师、天津、上海、汉口皆盛行。若夫乡曲小民,则未敢冒昧从事,盖既不欲自削其脂膏,而又不能慷他人之慨也。及宣统末,商贾士庶亦尤而效之矣。
  骨牌之博
  骨牌之大者,不及寸许,截牛骨镶竹或木为之,精者间用象牙,故又名牙牌。正面镂窍,如骰子式。每页,用骰子两面所镂而错综之,凡三十二页为一具。页各有耦,惟八点以二六与三五为耦,七点以二五与三四为耦,六点以二四与三点之么二为耦,谓之武牌。余皆文牌,自为耦。《正字通》以为宋徽宗宣和庚子年所设,高宗时下诏,颁行天下,谓之骨牌,即叶子戏也。俗名鬬牌,亦曰抹牌。
  凡戏具,皆须纠率同志,惟骨牌亦可以独坐自怡,或旅馆萧寥,或蓬窗寂静,未携书籍,更鲜朋欢,时一拈弄,足以消遣。其名有打五关、相 「 去声。」 十副、拆塔、掘藏、喜相逢、拾元宝、牵虱钻等目。若遇二三人及四人同坐,推一人为首,次第抹牌,以三页配搭为一副,取五子一色、合巧、分相不同等名,与六骰采色正同,谓之游湖。或于三十二页之外,加倍而又半之,为八十页,则每种各五页,又以武牌三六、四五等均作每种五页,与文牌同,则又加二十五页为一百五页,亦曰碰和。或以天地人和等牌为将, 「 去声。」 抹得者倍采。或就其中数页,添刻花枝,以一页当 「 去声。」 二页,谓之碰花将 「 去声。」 和。或于百五页之外,别制一页,或两三页,素面而绘以杂彩,可随意呼为某牌,以其未有镂点也。抹得者辄胜,谓之如意君。大耍彷纸牌之法,特小有异同。今以所镂之点绘于纸而抹之,形制大小,一如纸牌,不用牙与骨矣。
  天牌,重六也。地牌,重么也。人牌,重四也。和牌,么三也。配以三六与四五各九点为天九,三五与二六各八点为地八,三四与二五各七点为人七,么四与二三各五点为和五,么二与二四为至尊。其法,以四人用牌一具三十二页,每人各得八页,以大击小。特文武二门各不相统,故擅长者能以小制大。文武去留之间,贵有审断,所重最后一出,胜者举全功焉,谓之抢结.名曰打天九,又名打四虎者,其法小变。打天九之法,与马吊牌颇近。
  游湖,一曰游和,对于碰和之和而言也。亦曰由吾,谓可任己意也。其牌为六十叶,康熙时始盛,然前人用三十叶.其曰看虎, 「 一名鬬虎。」 曰扯三章,曰扯五章者,即游湖也。 「 杭之西湖,苏之虎邱,扬之红桥,其船皆曰湖船,客皆曰游湖。马吊取乘马之义,游湖取乘舟之义耳。」 其见于载籍者,为唐苏鹗《同昌公主传》、宋欧阳公《归田录》、马贵与《经籍考》、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四水潜夫《南宋市肆记》,《宋史?艺文志》、《辽史?穆宗本纪》,明方密之《通雅》、吴梅村《绥寇纪畧》、顾宁人《日知录》、周坦然《观宅四十吉祥相》、周栎园《因树屋书影》、王文简《分甘余话》、王敬哉《冬夜笺记》、申凫盟《荆园小语》、钮玉樵《觚剩》、吕种玉《言鲭》、孙之騄《二申野录》、高江村《天禄识余》,而如《通雅》所引之《咸定录》,惠栋《渔洋诗训纂》所引之《品外录》,则犹未之见也。其独成一书者,则有汪伯玉《数钱叶谱》一卷、潘之恒《叶子谱》一卷、《续叶子谱》一卷、黎遂球《运掌经》一卷、龙子犹《牌经十三篇》一卷、《马吊脚例》一卷,皆明人所著也。
  郑扶曦作混同天牌谱
  郑扶曦作《混同天牌谱》,仍涑水牙牌之目,行弇州马吊之法。其人则有桩有闲,其政则有开冲有色样。其取名混同天者,以为天道杳茫,同于混沌,或多才而抑郁,或弇鄙而尊荣,诚不知彼苍者天,意果何属?而吾侪必欲以是非可否,与混沌者相攻,则亦何益之有。曷若模棱俯仰,降志辱身,付可否于两忘,置是非于不校,模糊落莫,与造物者同游于混沌之天,聊借樗蒲以消永日耳。扶曦,名旭旦,歙县人。
  旧谱止三十二扇,其杂牌无对,二六、三六错对,于义无取。此增二十四扇,自无而单,自单而重,亦如卦爻之相摩荡也。
  注数 牌以白为贵,出色两扇俱白者最贵,贺十二副,一扇,贺六副,半扇,贺三副。中间成牌者,白周围正数,五副之外,仍贺五副。其余周围但有白者,五副之外,仍贺三副,分相,三副之外仍贺三副。余凡有白成牌者,每白一方,贺一副。其天地人和出色,及断么、绝天、不同地、不同顺、不同双、小不同等,俱照旧五副六副。至若对子三副,干红墨廿二二副,天地分天廿三四副,亦俱照旧谱.惟大四对以下八扇色样,俱贺十副,八同贺八副,七同贺七副。凡遇七同以上大色样,不论桩闲,到手即摊,听取二扇。看冲中间成牌者,复许推班出色。至若六白,则贺十二副,七白贺十八副,八白贺廿四副,冲出一白即加贺六副,隔色不算。其七同八同冲出,一同加贺二副,隔他色亦不算。至于亡牌,但有白一方,即免亡二方,以上每方亦赏一副,总之以白为贵也。
  铺法 三人至六人铺,则立桩家,照出色开冲,白冲白,么冲么,二冲二,三四五六冲三四五六。冲出副数,即照出色白算,三点算,一闲家俱出。其六副以下色样,桩家得之,则闲家俱贺,闲家得之,则桩家独贺.若七副以上大色样,不论桩闲俱贺.其或桩家亡牌,则闲家色大者夺冲,所冲副数,桩家独出。若七人同铺,则不能看冲,止赛色样而已。此其大较耳,神而明之,则又存乎其人。
  打天九
  骨牌之戏,乃骰子之变,故《宣和谱》以三牌为率。三牌,乃六面也。后人打天九之戏,见于明潘子恒《续叶子谱》,谓分华夷二队,至今犹然。谱云:「近丛睦好事家,变此牌为三十二叶,可执而行。」按此,则今人骨牌碰和之滥觞也。丛睦,乃杭州地名,当时多巨富者。大凡游戏之事,必自富贵人倡之,此与诗穷而工,可反观也。
  骨髀中有剥皮赌
  骨牌之牌九,如接龙,胜负顷刻,出入极巨。嗜此戏者,北人为多。尝有衣冠齐楚者,入此局中,一剎那间,赤膊而出,盖大负矣,俗呼之为剥皮赌也。
  马吊
  马吊始于明天启时,尤西堂,李杲籽皆以为南都马,阮之谶。后之麻雀,不知其何义耳。
  《马吊谱》作于李嗣邺。有曰《叶谱》者,较李谱为详,首有弁言,为乾隆癸丑中秋日斗桥学人书于长水署斋,小品甚佳,读之如见知心合坐、红妆点筹之状况也。序云:「中郎潇洒,曾选胜于手谈;太史才华,每寄情于齿数。自来小道,亦足观摩:何事适情,始称游艺。叶子戏者,其格昉于唐初,厥后易名马吊.袭陈编而摘取,垂大名者四十人;通《易》象之神奇,演成类者六十卦。偶翻稗史,制自名姬。藉绣闼之锦心,翦红割翠;助菊斋之逸兴,角智争新。罗列英雄,玩诸指掌;裁成花样,锡予嘉名。方其肆筵既设,知立品之綦严;迨夫三耦既同,自有条之莫紊。秋山红树,听落叶以无声;春雨禅灯,散空花以安在?暑牕帘卷,羽扇忘挥,暖阁钩藏,围炉能设.是真韵士之良缘,欢场之一助也。顾小惩大劝,立法者具有爰书;而择精语详,折衷者要归至当。庶悬正鹄,勿类忘筌。退庵主人网罗旧谱,采辑诸家,商及同心,都为一集。义蕴毕周而无憾,条理实备其大成。手示一编,幸解人之可索;光分四座,欲辨言而几忘。仆本情多,自惭才短,类临渊之独羡,窃见猎而自怡。日登大疋之堂,夺标未得;喜附羣公之后,珥笔何辞?试为通变无方,知游戏亦归三昧;但令鞭心入芥,使薄技亦可旁通。爰列骈词,登之简首。」
  康熙时,士大夫喜马吊,其牌之横纵幅,较纸牌为稍广,绘画雕印并同。凡四十页为一具,一页为一种.分四门,自相统辖,曰十万贯,曰万贯,曰索子,曰文钱万贯。索子□文钱万贯皆始于一,尊于九,各九页。十万贯自二十万贯始,至九十万贯、百万贯,千万贯,尊于万.万贯共十一页,绘人形,与十万贯同。文钱一门,最尊者空汤,次枝花,次一二以至于九,亦共十一页。文钱中空汤亦绘人形,并举《水浒传》宋江诸人以实之。古云马掉脚,明代或讹脚为角,谓四门,如马之有四足,失一则不可行,约言之曰马掉,后又改掉为吊.古有《打马格局》、《打马图式》,至康熙时,已皆不传。
  博时,四人入座,人各八页,以大击小而现出色样,及余八页冲出色样,出奇制胜,变化无穷.四门最尊者曰赏,次为肩,最小者为极.赏、肩、极上桌,皆可配成色样。色样有大小,名称毋虑数十角。戏虽多,惟此最为韵事,入局者气静声和,无容争竞,故其名曰无声落叶.黎某谓思深于围棋,旨幽于射覆,义取于藏钩,乐匹于鬬草,致恬于枭卢抛掷,非按谱深索,则不能悉其委曲,浅夫穉子厮养之卒,不足以与此也,故士大夫尚焉。
  张文端恶马吊
  桐城张文端公英恶博,尤恶马吊,尝镌一石章曰「马吊众恶之门,习者非吾子孙」,所藏书卷图画悉印之。
  叉?雀
  ?雀亦叶子之一,以之为博,曰叉?雀。凡一百三十六,曰筒,曰索,曰万,曰东南西北,曰龙凤白,亦作中发白。始于浙之宁波,其后不胫而走,遂徧南北。筒,《正韵》「徒弄切,音洞,箫无底也,通则洞。」盖筒即洞也,象其形也。索,《尔雅》「大者谓之索,小者谓之绳.」索取其贯,所以贯其筒也。《书?牧誓》传:「索,尽也。」《周礼?夏官》注「索,廋也。」《礼记》注「索,散也。」三者皆非本旨,故不加说.万,《前汉书?律历志》:「记于一,协于十,长于百,大于千,衍于万.」万者,记其数也。万或作万。《六书正讹》「或省作?,非。」则俗字之误也。龙凤白,唐李翱《五木经》:「厥二作雉。」注,乌也,即凤之类也。《五白泾》又曰告白,曰白厥荚八,白之类也。中发,当是《中庸》「发而皆中节」之义.东南西北,《晋书》:「王献之数岁,尝观门生摴蒱,曰:「南风不竞。」门生曰:「此郎亦管中窥豹,时见一斑。」」当是东南西北之始。抑又思之,?雀,马吊之音之转也。吴人呼禽类如刁,去声读,不知何义,则?雀之为马吊,已确而有征矣。宋名儒杨大年着《马吊经》,其书久佚,是马吊固始于宋也。筒,阴象也;索,阳象也;万,数之极也,盖本饮食男女之意也。其后以楮易竹,遂称叶子,绘梁山盗一百八人于上,时尚无中发白东南西北也。至国朝,淮扬盐贾盛行此戏,陶文毅尝禁绝之。鹾商乃改绘梁山盗宋江貌如陶文毅,并其女公子。粤寇起事,军中用以赌酒,增入筒化、索化、万化、天化、王化、东南西北化,盖本伪封号也。行之未几,流入宁波,不久而遂普及矣。
  光、宣间,?雀盛行,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名之曰看竹,其意若曰何可一日无此君也。其穷泰极侈者,有五万金一底者矣。 「 一底犹言一局。」 会稽陶心云观察浚宣作长篇咏之,托恉鉴诫,迻录如左:「罡风吹鸟名鸺鹠,无昼无夜号啾啾。飞向人间啄大屋,宾客欢笑妻孥愁。一啄再啄金屋破,啾啾唧唧号未休。初翔江之右,倏忽腾九州岛。问制何自始,易竹乃废纸。非簺亦非蒱,无卢亦无雉。索长矩方规以圆,自一至九环无端。马融《六簙赋》所遗,李翱《五木经》久删.呼龙喝凤揣梅竹,四座鸣对声关关.鸺鹠来,欢颜开,蒲桃美酒夜光杯,屖筯餍饫鸾刀催。金珰翠钿名姝陪,萧筦哀音?今??集吅豗.宾极欢,主大醉,华灯四照开博台.鸺鹠去,鸡号曙,胜者忻忭负皇遽,面色如土不敢怒。脱下鹔鹴裘,低首长生库。到门踟蹰惭妇孺,誓绝安阳旧博侣.明朝见猎眉色舞,枭化为狼蝮为蝎。破人黄金吮人血,枯鱼过河泣何及。自言我本不祥物,方将取汝子,弗仅毁汝室。吾闻东晋陵夷铜驼没,大地五胡乱羌羯。士夫饮博供清谭,牧猪奴辈亡人国。桓桓我祖长沙公,取投簙簺江流中。天地鼎沸人消摇,千年时局将毋同。沉沉大梦真竹醉,白昼黄昏为易位。咨余往射岂得已, 「 用韩句。」 枭惊堕梁魂破碎。血其爪肉贯翎翅,焚灭鷇卵断?类。君不见万国人人习体操,强身强国五禽戏。」
  又有以诗咏其事者云:「?雀何难打,祇求实者虚。逢和须要算,死听不为输。三项家家大, 「 中发白。」 双风对对符。自摸清一色,喜煞牧猪奴。今日赢钱局,排排对子招。三元兼四喜,满贯遇全么。花自杠头发, 「 杠后开花者,开杠后自摸和成也。」 月从海底捞。 「 仅余一张牌自摸自成者,谓之海底捞月。」 散场须远避,竹杠怕人敲。素有盘龙癖,得闲打八圈。上家六合占,本位自输钱.勒子看人倒, 「 三百符谓之倒勒,又谓之勒子。」 病张摊我拈。 「 三项大张难于打出者,谓之病张。」 不如加两点,或可有庄连.又唱竹林戏,讴歌逸兴赊. 「 泰州打牌者,率有唱牌之癖,如西风则曰西瓜玻瓈泡,北风则曰北关桥下水滔滔之类。」 四圈输八吊,一客累三家。包子连连吃, 「 谓冒险打出大牌,人竟和下,则打之者包全抬。」 头儿屡屡拿。不愁输得苦,明日早来些。 「 俗云,不怕输得苦,单怕缺了赌。」」
  孝钦后好雀戏
  孝钦后尝召集诸王福晋,格格博,打麻雀也。庆王两女恒入侍。每发牌,切有宫人立于身后作势,则孝钦辄有中发白诸对,侍赌者辄出以足成之。既成,必出席庆贺,输若干,亦必叩头来孝钦赏收。至累负博进,无可得偿,则跪求司道美缺,所获乃十倍于所负矣。牌以上等象牙制之,阔一寸,长二寸,雕镂精细,见者疑为鬼斧神工也。
  孝钦后制掷骰图
  《掷骰图》,名八仙过海,乃各省地图,有吕仙、张仙、李仙、韩仙等,皆男仙也,女仙惟何仙一人。掷时,有牙筹八根,直径一寸半,厚不过一寸四分之一,上刻八仙名,八人各执一筹.若仅四人,则每人执二根。中置一碗,以点之大小定高下,分省得三十六点者最大,本仙即往游浙之西湖,么二三最小,掷得者出局。何人游毕各省先回大内者,即赢家也。孝钦后特制之以为宫中之玩具。
  王治馨与客作雀戏
  宣统时,王治馨充奉天巡警局总办,局员中有彭某等三人,恃宠骄蹇,同人侧目。一日,王自局归,有二客造王寓,欲作雀戏,而少一人,俗所谓三缺一者是也。乃命左右以电话招之曰:「叫大浑蛋。若已他出,二浑蛋、三浑蛋皆可。」二客大愕,询何人。王曰:「吾局多浑蛋,恉嗜博,此乃浑蛋之尤者,故以大二三别之耳。」
  番摊
  博具有以制钱代骰及骨牌、纸牌者,曰番摊。先用数百钱磨擦光洁,置席间,随意抓钱若干,以铜盅覆之,分么二三四四门,令众人出资猜之。注齐,去覆,以细竹枝扒钱使开,四文一次,扒剩一文,即以决中否,定输赢.中者,孤注偿三倍,黏则倍偿,串角、大面,各如数偿之,谓之抓番摊,即古之摊钱也。较诸铜宝、摇摊,则公平无弊矣。
  广州有番摊馆
  广州有番摊馆,以兵守门,门外悬镁精灯,或电灯,并张纸灯,大书「海防经费」等字,粤人所谓奉旨开赌者是也。尤大者,则严防盗劫,时时戒备。博者入门,先以现金或纸币交馆中执事人,易其筹码,始得至博案前,审视下注。博案之后,有围墙极厚,中开一孔,方广不及二尺,博者纳现金,执事人即持现金送入方孔,而于方孔中发递牙筹,如现金之数,博者即以牙筹为现金。博而胜,仍以原筹自方孔易现金,虽盈千累万,无不咄嗟立办.故极大之博场,一日之胜负虽多至数万数十万,而无丝毫现金可以取携,即有盗贼夺门而入,亦不能破此极厚之金库,以掠现金也。
  门外无商标,仅一木牌,长约一尺,牌上书「内进银牌」四字。其胜负极巨者,则书为「内进金牌」。盖所谓金牌者,每注必以银币五元十元为起点,银牌则以一元为本位,一元以内,用小银币,不得以铜币下注也。其最下者,则标明「内进铜牌」,为下等社会中人赌博之处,铜币、制钱皆可下注,不论多寡也。此外尚有所谓「牛牌」者,即一钱不名之人,亦可入局,胜则攫赀而去,不胜则以衣履为质,再不胜则以人为质,如终不胜,则博者即无自由之权,而受拘禁,勒令贻书家族亲友,备资往赎.视其离家道里之远近,限以日期。如过期,即有种种方法之虐待,有被虐而死者。如赎金不至,乃即载之出洋,贩作猪仔。岑云阶制府春煊督粤时,以为牛牌之陷人,直与大盗之掳人勒赎无异,遂严令禁止,犯者按照置大盗之例,立时正法。一时杀数十人,牛牌之风大戢。
  城内外之馆,多至六七百处,岁输饷于政府,约银币一千一二百万圆.然政府实收者,不过四百数十万,余则悉饱官吏兵役之私囊。承商以后,缴饷数百万,圆官中规费减为二成,其利皆为商人所得矣。
  同、光间,广州有候补官某者,终日无所事事,而起居衣食颇有余裕,人咸怪之。后始知其日必往番摊馆,稍赢即去。次日又往他家,亦以前法行之,约一二月而一周。所入颇足用,而赌徒亦竟无知其姓名者。
  宣统庚戌,粤人以番摊害巨,公请永远禁止。时督粤者为张坚白制军鸣歧,甚韪其议,遂于辛亥春奏准停止赌捐,即日实行,省内外番摊馆千余家,一律禁闭.然私开摊馆,潜纳陋规者,犹未绝也。当时粤人之言曰:「明知事至今日,我国必亡,即使禁赌,亦未必能救亡国之祸。然使他日后人议论,谓吾等粤人不知赌博之害,至于亡国,甚可耻也。亡国一也,不如及此尚未亡国之前,先行禁赌,以见粤人非不知赌博之害也。」
  澳门有番摊馆
  澳门虽为葡属,以接壤广州之故,而赌风亦甚,番摊馆所在皆有。其嗜赌者,固日必一往,以求博进,即偶尔涉足者,招待之善,礼仪之恭,他处皆不能及。且专雇有代博之人,为客下注,且必为客胜,不胜则代任其责。于是一方代博,而一方则为客预备酒肴、鸦片,恣其啖吸,并招妓为客侑酒,客乃大乐。至博罢,具帐籍以进,则客之博注果胜,第为数不多,而加以酒肴、鸦片及缠头之资,则客必出银币数圆或十数圆也。
  压宝压扠
  压宝者,以一制钱闭之于盒,分青龙,白虎,前,后四方之位,以钱压得宝字者为胜。压扠者,掉两钱使撇旋,伺其将定,以手捺之。亦分四门,两阴也,两阳也,若一阴一阳,则名曰扠,内一钱色稍赤,赤者得阳,曰前扠,得阴,曰后扠,压得者为胜。诸戏皆推一人为榰,所挟赀必倍蓗于人,方可与众对敌,谓之开当, 「 去声。」 主胜负出纳之数。压者不限人数,可容数十人。游手之徒,啸引恶少,喧哗叫呶,驯致鬬殴攘窃,悉由于此,竞财启衅,风斯下矣。光绪中叶,士大夫多好之。
  花会
  花会为赌博之一种,不知何自始。极其流毒,能令士失其行,农失其时,工商失其艺。广东、福建、上海俱有之,博时多在荒僻人迹不到之处,而以广东为最盛。道光间,浙江之黄岩盛行花会,书三十四古人名,任取一名,纳筒中,悬之梁间.人于三十四名中,自认一名,各注钱数,投入柜中。如所认适合筒中之名,则主者如所注钱数,加三十倍酬之,其下则以次递减,至百金数十金不等,往往有以数十钱而得数百金者。其后流入广东,而其法异矣。
  广东有花会
  广东花会,则为三十六人名,任人投押。晨夕二次,每次开一名。得彩者,给以三十倍之利。潮州有某妪者,终年押一人名,未尝稍改,迄未得彩,已倾其家矣。一日怒曰:「我明日押尽三十六名,能使我不得彩否?」明日,果携银三十六封,往与馆主约,谓不得于未开之前先启视。乃检点,忽少一封,唶曰:「是必失矣。今押三十五名,当不至适出此失去之名也。」馆主阴使人觅其所失,果得诸途,启视其名,则固平日所常投押者,大喜。是日开彩,即点此名。媪闻信奔至,启视三十五封之名,则皆此名也。馆主知为所愚,乃给以三十倍之利而罢.或曰,广东花会拈《千字文》中二十字射之。
  福建有花会
  福建花会,其场所亦在荒僻人迹不到之处,房屋不甚大,惟必有广场,足以聚集多人。中有矮屋数椽,面场而立,厂主居其中,门不常启。屋之正面有窗,厂主日缚花会竿一名于竹筒,悬之窗前,谓之挂筒。时五十里内之居民罔不至,而广场糕饼果饵,罗列无数,则以备押花会者之午餐。厂中朝夕极静,日加午,则嚣杂无伦矣。
  其资本约银一千余圆,尚有后备金数千圆.股东至多,凡十余股,股亦不限额,惟以最多者为厂主。复聘花会中之老手及经验最富者为之辅.而厂外则又有所设风桌十数张,资本多者,亦数十百金。 「 凡花会,以银圆押者归厂中,以零星铜币押者归风桌。风桌云者,谓花会非其所司,不过闻风以为胜负也。」
  花会既挂筒,则押者云涌,咸以草纸写花会名于上,谓之写波,名数多少均可,惟其中有头、札之分,式如下:「○○一圆.」圈为花会名,横在线之数目为头,横线下之数目为札。然必写二纸,以一纸进厂中,谓之进波,亦曰进风.余一纸则押者藏之于身,以待开筒时为中时支钱之券,则又名曰对波。而厂中司事于收波时,又必开一小条,上加图记,以付押者,为将来对波之证.进波已毕,乃命一人开筒,于是胜者欢呼声,负者嗟叹声,一时并作。俄而银声铿铿,履声橐橐,不移时而鸟兽散矣。
  花会之筒既开,则负者去而胜者留,持厂中所给之小条,与自有之对波,以待厂主之赔偿。顾其赔偿,亦分头、札,例如前式。
  有曰啄雁法者,极灵敏,非花会中之老手不能。盖用此法者为厂中司事,当收波时,人众纷扰,一手接波,一手付小条,而口中尚报某某及某某名头数几,何札数几何,状至宁静,一丝不遗也。
  又有称雁法者,为预备拣选翌日之花会计,恒于夜中为之。
  上海有花会
  上海之有花会也,始为广州、潮州、宁波三郡之人所倡,开会者曰筒主。其法,以三十六门 「 内有两门不开.」 任人猜买,自封缄.由筒主开一门,启包检之,得中者,一赢二十八文。自钱二三十文至银数十百圆,均可购买.有代收处,曰听筒。其上门招徕者曰航船。以故贫家妇孺胥受其害。
  三十六门者,一正顺,二银玉,三月宝,四只得,五井利,六日山,七有利,八万金,九茂林,十吉品,十一三槐,十二江河,十三青云,十四元吉,十五攀桂,十六汉云,十七志高,十八光明,十九安土,二十逢春,二十一福禄,二十二合同,二十三霄元,二十四坤山,二十五太平,二十六明珠,二十七元贵,二十八必得,二十九大申,三十合海,三十一合梅,三十二云生,三十三富贵,三十四昌奎,三十五九官,三十六天亮是也。
  上海有放三四之赌
  上海之赌,有所谓放三四者,俗名倒棺材,皆下等游民所为。游民有领袖四人,分蓄赌器十二具,永不增减,苟有私设者,必集人毁之。四人者各以器三具,分授于其党,每具有二三十人司之,携至租界非租界之接壤处所,以及乡镇,设摊于通衢,出器诱人,乡愚趋之若骛.器为木牌一块,长约寸半,如长立方形,两面各刻长三、人牌,非三即四,骤视之,一若得之甚便者。别有一匣笼罩其上,大小脗合。愚者见之,以为罩三必三,罩四必四,决无遁饰。不知罩内之方洞,孔方而外圆,两端有钉系之,如轮轴然,可旋转自如。方其迎三而罩下时,以指一捺,则牌已斜立,吃紧于摊板之湿布, 「 如无此布,则法不行。」 外推则三,内移则四,此固理之至明显者。其时摊旁复有十数人,互相撬霸, 「 假作输赢谓之撬霸。」 押三得三,押四得四,观者眼热,亦必随之而押。岂知注三变四,注四变三,变化不可测矣。然亦有偶得者,是之谓钓鱼,饵之也。盖人多贪心,小注易得,大注亦必随之而下,亦安知其一去不返耶?
  华人购赛马彩票
  旅沪西人,岁于春秋二季,有赛马之举.赛马场在上海静安寺路,形圆,广可数里,内设木栏,分为数圈,中央细草如毡,为拍球之所,外圈为赛马处。赛时或七八骑,或十余骑,骑者各衣彩衣,勒马立于场之西北隅黑柱下。铃动马发,循栏疾走,以先至黑柱处者为胜。如是者三日,例以星期一始,星期三终,休息二日,至星期六复赛。且有跳浜之举.浜累土为之,长丈许,高约三尺,以马能跃过者为胜。西人视此举甚重,赛日,海关、邮局午后均停办公,胜负绝巨。华人虽不得与赛,而亦购其出售之彩票,即视马之胜负以为买票之胜负。至宣统末,江湾亦有万国体育会之跑马场,华人始得与焉。
  鬬鹌鹑
  鬬鹌鹑之戏,始于唐,西凉厩者进鹑于玄宗,能随金鼓节奏争鬬,宫中人咸养之。鹑类聚伙翕,畏寒贪食,易为人所驯飬。惟既以博斗争胜负,自必选材选材之所注意者,在毛,骨,头,嘴,(口乂)「 音詑,嘴(口乂)也。」 面、眉、眼、鼻、颔、胸,而于养之饲之洗之把之调之笼之之法,亦须讲求。
  鹑胆最小,鬬时所最忌者,旁有物影摇动,则必疑为鹰隼,惊惧而匿,不独临场即输,且日后亦费多方调养,始能振其雄气。故鬬时放圈下,须人声悄静,各使搜毛讫,方齐下圈。优劣既分,输赢已定,即下食分开.其败者,俗谓之曰桶子。胜鹑若有微伤,洗养五七日,即可鬬;伤若重,必俟伤痕全愈,方可洗把上场。
  鬬鹪鹩
  羽族有俗呼黄脰者,即鹪鹩,为小鸟之一种,性喜争鬬.江、浙人多爱笼养以供清玩,每当春夏之交,各出所养者,隔笼搏鬬,藉以比赛优劣。
  鬬蟋蟀
  鬬蟋蟀之戏,七月有之。始于唐天宝时,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笼而蓄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喙。至南宋时,贾似道尝鬬之于半闲堂。鬬有场,场有主者。其养,以器盛之,必大小相配,两家审视数回,然后登场决赌,左右袒者各从其耦。其赌在高架之上,仅为首者二人得见胜负,其为耦者仰望而已,未得一寓目。而输至于千百,不稍悔,至可笑也。
  盛蟋蟀之器,以宣德盆为最贵.蟋蟀皆来自易州、西陵等处,种类以百数,而梅花方翅为上品。然蟋蟀,秋虫也,入冬苦寒,当然失其勇武力。顾嗜之者,必精于昆虫卫生学,始能延长其生命,且所留养,又皆久着胜绩,乃可于消寒会博最后五分钟之胜负焉。
  打弹子
  弹子房有木弹、台弹二种.木弹掷于地。台,桌也,在长形之桌间打之。上海愚园、张园及福州路之西园,两种俱备,南京路福康里之和记、福州路之青莲阁、北四川路之勇记号,则仅有台弹。每盘取费,木弹一角,台弹二角。居沪之人颇好之,虽较胜负,而资亦不甚巨也。
  以射博
  赌有禁,惟以射赌者无禁。京师人家有大书于门曰「步靶候教」者,赌箭场也。然往者寥寥,且仅于嘉庆以前有之。
  象棋之博
  围棋非赌博之事,而象棋则为博具,恒有人设摊于道左,以钱博胜负者。象棋规如制钱,斲木所制,精者亦以骨或象牙为之。黑白各十六枚,画局道而中分之,行止部位,各不相袭.其法以车马炮卒等赴敌,而又恐为敌所乘,即须自护.若大将不能脱险,即败局矣。
  敲诗
  敲诗者,以纸条约四五寸长者为之,亦曰打诗宝。摘录七言或五言之诗句,于句中隐去一字,注于纸尾,以封套笼之。即于诗句之旁,别书大意相通者四字,并纸尾原字,则为五,另摊方纸于几,划为五度,以钱压其上。射中者,一钱偿三钱.其五字中之极不通者,大抵即其所隐之字也。输赢固不巨,且托名风雅,然亦赌博之别派也。
  花灯鼓
  咸丰时,歙有摊钱会,曰花灯鼓,淫娃浪子杂沓其间.输一钱,中者得三十五钱,摘诗句为注,人趋之若骛.
  罗丹之博
  蒙古有罗丹,以鹿蹄捥骨,随手掷为戏,视其偃仰横侧以为胜负。儿童妇女辄围坐以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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