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门槛
宋盛超
其实文人写书,并不都是“书生且为稻粱谋”:正如请名人写序,也不都是被赵太爷打了嘴巴,跟着名人出一回名。
写书与作序,其要义是“言为心声”。应该是自己想说又不得不说的心理话。
每当我们面对突发的社会新闻,每当我们耳闻目睹身边的人和事,诸如土地的沙化与江河的洪灾、失学的孩子与遗弃的婴儿、繁荣的都市与“红灯区”里背着书包的背影……常使人不禁要问:这些事件安全检查竟有几分天灾?又有几分人祸?
我们的“人”怎么了?
当我们把万物之灵的“人”放在“生物学”的坐标上排序的时候,发现了人类“进化”与“退化”的痕迹;当我们把“人”放在“社会学”的镜子前端祥的时候,发现了“道德”和“人格”培育的滞后;当我们把“人”放在“文化学”的框架上考量的时候,发现了历史传承的断裂带……
计算机应该从娃娃抓起,人们心灵与精神家园的耕耘也应从娃娃抓起。因为,要不了几年,他们将是现代文明的建设者。
现在,是我们国家发展最为昌盛与繁荣的时代,也是最为开放与人性化的时代。人们对“健康生活”的要求,已不仅仅是物质生活的满足,更是对“心理健康”的滋养。只有在“身体”与“心灵”都得以同步发展的时候,人类才过上真正健康的生活。
男人与女人的故事,是一个古老而又年轻的话题。为此,我才写了《女人的心灵城堡》和《男人的精神领地》,试图将“人”心灵的秘密,放在一个更广阔的坐标系中,求索所谓《天问》的答案。希望在与青年朋友共同学习中,能携手并进。在品尝成功的喜悦时,也咀嚼一下我们的遗憾。
古老黄河十八弯,让我们在历史的回声中找回自信;天地无处不青山,让我们在当今的旋律里重放心灵的《大风歌》。
生命的脆弱和生命的尊严在呼唤——珍惜生命和热爱生活是我们步入“天堂的门槛。
由于成书仓促与水平所限,不当和错误之处在所难免,恳请批评指正。
同时,对成书过程中,提供资料的帮助的人们,在此一一致谢。
你们的朋友
2004年9月于成都
生命的尊严
宋盛超
无知者无所爱,无能者不明理。惟明理者能爱、能察、能见……
——帕拉塞萨斯
当我们以不断增长的GDP速度跨进现代文明的门槛时,当我们以一个大国的风度与眼光重新咀嚼郑和航海雄风时,我们不仅把月亮看做我们的太空休息站,还把火星看成了我们未来的家园。真有一种“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的恢弘气度,更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君临天下的大略雄才。
人类的伟大在于非凡的想象力。“吃在碗里看着锅里”的不满足感,成为人类不断进化的驱动车轮。
但当我们把眼光收回到人类生活了几百万年的地球时,常会感叹我们自己的想象力与修身、齐家、治国的矛盾。
为什么说人类是宇宙的婴儿?因为婴儿还在爬的时候,就想到走;在走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就想到跑。这是人类进化的天性使然。
文化沙漠
当工业发展以环境的污染为代价时,我们清澈透明的江河已翻滚着黑浪与白沫;当我们“围海造田”并向森林要粮食的时候,沙漠化离我们愈来愈近了。每年从我们国土上消失的良田有一个县的面积;当我们向城市化进军的时候,苍翠欲滴的平原沃野终于变成了水泥钢筋的建筑,当我们以“摊大饼式”的方式圈地扩城时,在“五环”、“六环”路的城市中心,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文化沙漠”。
在我们有限的土地上,在无法再生的土地上,生长着和负载着人们所需的粮食和房屋,同时,也生长着我们的欲望和观念。
当土地的沙漠化被列为世界环保的十大问题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文化沙漠化”列为世界的十一大问题呢?
在我们祖宗留下的遗产里,除了土地、森林、湖泊和大海外,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精神的家园”。文化的重要作用,是启迪了人的思想与精神,建设了道德和人格,开拓了眼光与气度,维系了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文化是人类精神的绿洲。
而我们这片绿洲正在消失:一个拥有五千年文明的古国,图书馆已陷入全面萎缩的困境。据文化部有关部门的统计,我国公共图书馆的购书费用每年以800─1000万元的速度增长,但随着书价的上涨及其它因素影响,每年又以100万元的速度锐减。我国每3000人才拥有一个图书馆。县以上的图书馆拥有藏书量为3亿册左右,这就是说,我们每四个人拥有一本书。
城市与乡村的绿洲正在消失,被一种物质欲望所取代,被一种浮躁心态所掩埋。据统计,我国有近40%的年青人家里不藏图书,即使“藏”有图书,那些“世界名著”上的灰尘说明主人并不看书;即使“藏”有图书,那些“影视名星”的艳照说明主人的审美趣味。
那些“先富起来”的款爷们,他们更没有闲暇去光顾书店。他们可以花去万元办一桌酒席,花上百万装修一处豪宅,花上数十万买一条哈巴狗,但他们不愿花几十元买本书,花几元钱订份报纸。因为,经验告诉他们:“先富起来”好像并不是看书看出来的。
绿洲正在萎缩。萎缩的不仅仅是书店,而是人们的“精神家园”。
肌体的健康,是一个综合平衡系统。中医最爱说的一句话:精、气、神是健康的标志。精足、神满和气盈是阴阳协调所致。拿进补来说,除了山珍海味还应有五谷杂粮,除了腴鲜厚味之外,还应爬山游泳。
精神的健康,也是一个综合平衡系统。
常见一些报道:在国外的“漂洋族”里,并不多是住在金屋与银居之中。其中一部分,他们为生存,也学会了坑、蒙、拐、骗。先被洋骗子骗,后骗自己的同胞。在台湾的“大陆妹”,在巴黎的“中国妞”,甚至在人口只有两百多万的马其顿,都有华人卖淫者的身影。“窝里斗”成为一道在“漂洋族”中特别刺眼的“风景”。难怪,罗马的某些街区,当地居民写出了“中国人滚回去”的标语,即使在最为平和的西班牙马德里,也出现了这样的标语。
绿洲消失了,精神消失了,生命的尊严消失了,做人的人格扭曲了……
当我们从爷爷奶奶那里传承的“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的祖训,被当成“四旧”抛弃之后,当羞耻的堤防在金钱冲刷下崩溃之后,当美丑的天秤被颠倒之后,当“诚信”与“爱国”被讥讽嘲笑之后,我们新、旧的“道德”衣服就被一件件从躯体上剥光,原本赤贫的身躯,只剩下赤裸裸的原始、蒙昧和贪婪。
绿洲消失了,包括了我们人生的价值取向。
人口众多,加剧了生存的竞争,而竞争又演变成“窝里斗”。
穷困使人目光短浅,所谓“衣食足而礼义兴”。羞耻心的丧失,最先丧失的是人格,同时丧失的是国格。
教育的滞后与落后,阻止了生命平衡的通道。
我们扫除文盲与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目标还十分艰巨。我们是穷国办大教育,穷国办精英教育。教育应该成为精神家园的防风墙,虽然教育不是万能的。
防风墙
我说的“防风墙”,是心灵的绿化。“风”的种类繁多,有风尚、风俗、风格、风潮、风化等等。人们对“风”的态度也花样繁多,诸如跟风、追风、随风、顶风等等。
风在广阔的沙漠最为肆虐,因为没有阻隔、没有防护;风在干渴的土地上最为肆虐,因为没有大树,没有绿草;风在狭窄的山谷最为肆虐,因为没有疏导,没有减压阀门;风在贫脊的土地上最为肆虐,因为没有生命,没有文化,没有精神,没有灵魂……
当“外来物种”杀入没有抵御能力的贫脊驱体时,最为肆虐:
君不见,港台与西洋歌曲的旋风在大陆有“龙卷风”的威力。为一睹天皇巨星的尊容,小姑娘们可以抬起天王乘坐的汽车、砸烂宾馆的玻璃,如若不是人民警察为人民的话,早已发生“追风”的惨案。
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真把没有见过世面的少男少女们烤得全身出汗。一个苦追“偶像”二十年的成都姑娘,在寒雨凄风中苦等了十几个小时,听说终于获得了一张费翔的签名。
君不见,那满街的招牌,使中国人在自己的大街上变成了文盲。
我们经常走在从“好望角”到“洛杉矶”的路上,我们经常吃着“汉堡包”与“肯德鸡”,我们经常穿着“毕加索”和“巴拿马”,我们经常喝着威士忌和XO,我们经常住着“希尔顿”与“喜来登”,我们经常说着“上客有”与“古得拜”……
我们是最古老的民族,我们也是紧跟时代风潮的民族。为表示我们不是“乡下人”,我们一定得在自己的母语中嵌入“洋腔”;为了表示我们不是“出土文物”,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也要学会见面的“哈罗”和“HI”的招呼。为了表示我们姑娘“世界性眼光”,一定得有一个异国情调的伴侣,白色优先,黑色亦可。
当绿洲消失的时候,我们自己正在消失。
我们常说,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而现在,好像越是世界的才越是民族的。没有谁敢阻挡“历史的潮流”,不然怎么叫“与世界接轨”?
美国人懂得:他们与世界接轨的时候,他们还是自己。他们以自己的价值观和色彩去涂抹世界,世界就变成了自己的颜色。
经济的输出,必将伴有文化的输出;生活方式的输出,必将伴有道德价值的输出。输出货物时,货物的附加价值是文化;输出劳工时,输出的是人的精神。谁都知道文成西嫁与昭君北出的故事,我们不是常说,婚姻可以改变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吗?
一个自信的民族应该有汇聚百川的气魄与勇气。而一个缺少自信的民族,常以“自我消亡”为代价达到与别人相沟通。
我们不应该再犯“热恋期女人”的错误。女人们爱说,“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但到头来,你真的成了我的,我永远不是你的。
文化输出的巨大潜能较之商品输出强大得多。它改变的不仅仅是生活方式和思维习惯,而是扭曲和蜕变了民族的自信心和创造力。
应该建立心理上的“防风林”。
第一,让中国人吃饱、吃好。吃饱与吃好之后才不会浅薄。
第二,构筑教育防风林,培养人的自信与人格力量。马克思的深邃、林则徐的眼光,方志敏的坚毅与瞿秋白的人品都可以发掘。宝藏不在洛杉矶,就在我们脚下。
第三,拓展美育平台。让人们审美时,学会审丑。分得清美丑的民族才是最有希望的强大的民族。
女人为什么被社会看成了“尤物”?“楚王爱细腰,宫女多饿死”,这种奖励原则不是强迫,而是勾引。电影导演要性感女郎“上镜”,于是出现了“隆胸”;“女模”评论家大谈女人的“骨感”,于是女模个个“枯瘦如柴”。因为演员和女模的薪酬是“平常女人”所无法比拟的。
旧社会,“逼良为娼”,因为“笑贫不笑淫”。封建社会如此,当今社会如何?君不见,作为现代美国女性,为争当《性欲都市》的女主人而不惜“削足适履”。
因此,审美与审丑教育确实成了当务之急,如果我们不想还原为猴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