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多年记者的生涯中,总是本着迎接挑战的精神,尝试在同业竞争中出类拔萃。对于外交记者而言,专访友邦总统,应该算是工作成绩单上的A+。因此,我悄悄立下目标、默默进行。
我透过各种想得到的管道,我找上了巴拿马驻台湾“大使”孟道撒,没想到他大力帮忙,促成我能专访巴雅达雷斯总统。专访完巴雅达雷斯总统,我和孟道撒成了莫逆之交,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哈佛人。
孟道撒是我所知全世界最骄傲的人。他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三代都曾任巴拿马总统,而他自己在巴拿马则是很成功的职业律师。哈佛法律学位证明他有过人一等的头脑,再加上他的家庭背景高人一等,连他自己都承认,骄傲使他不容易交到朋友。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很微妙,我这位高傲的“大使”朋友却和我相当投缘。我们在台北几乎每星期固定在西华饭店二楼的法国餐厅用餐聊天。他告诉我圈中的趣事,而我则对他大吐工作上的苦水。我们的结论是,我要离开这个不愉快的环境,而方法就是进哈佛。
申请哈佛需要三封推荐信,据说这是申请条件中最关键的一项。哈佛是个有门户之见的学术机构,如果有哈佛校友的力荐,绝对是一大助力。而孟道撒“大使”自然大方允诺为我推荐。
其实,我对于申请入学并没有信心。我的大学成绩平平,托福考试必须花时间准备,但是长时间的工作令我没有时间去补习托福。我买了十数组模拟考题,利用工作中难得的休假日做试题。在学业上,我相信熟能生巧,勤能补拙。
我曾经怀疑自己的能力,我问孟道撒“大使”:“就算我被哈佛录取了,我能念毕业吗?”
我对哈佛充满了憧憬与崇拜,对自己却充满疑虑。
孟道撒沉默半晌,空气中有十数秒的静默。
“可以的,因为你够坚持!”
申请哈佛的过程,的确需要一股持久的力量支撑。
我首先需要完成托福测验,才有余力进行其它项目。哈佛规定托福最少要有600分的成绩才能申请。我当年去加州念第一个硕士学位时,考的托福成绩早就过了时效,势必要重考。英文程度测验对我其实并不困难,只是担心在忙碌的工作中,是否还有余力抽空准备。我真希望能免去这道烦人的手续,于是算好时差,在台北时间半夜两点钟打电话到哈佛肯尼迪学院询问,接电话的是院长助理。
“我是黄宝慧,从台北打来。我想申请肯尼迪学院公共行政研究课程的入学许可。我已经有美国加州圣荷西州立大学,大众传播研究所的硕士学位,是否可以免去托福考试的成绩?”
“黄小姐,这个问题,我得询问入学评审委员会,现在无法回复你。”
至少还有希望,我算准了时间,隔天深夜再拨了通电话。
“很抱歉,黄小姐,按照规定,凡是非英语系国家的申请者,都必须考托福。”
“可是,我已经有一个美国大学研究所的硕士学位,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的英文能力?”
“很抱歉,根据入学申请规定,你还是必须有托福考试成绩。”
好了,这下我知道不能心存侥幸,非得花时间及心力准备了。
有很多情况事与愿违,因为人很难克服自己的惰性,总有借口允许自己因循怠惰。日子一天天过去,原本计划要完成的模拟测验,从来也没追上自己订的进度,眼看8月7日就有一次托福考试。应考前一天竟然还满心不在乎拖到三更半夜才就寝,隔天应试时头痛得力不从心。最可怕的是,这次考试还包括英文作文,我居然事先毫不知情,真混!头昏脑胀地考完试,发觉自己已经在台大考区拥挤的教室中坐了四个多钟头。真是一场智力、体力、意志力的大考验。
托福成绩要等两个月才有结果。等待是痛苦的,尤其是苦等之后得到的消息并不尽如人意。
我心跳加速,颤抖着拆开挂号寄来的托福成绩单,597分。天啊,差3分就可以过600分门槛了!真是又恼又恨,就差那3分,我还得再来一次!朋友一面安慰,一面又忍不住教训我:“你看,你毫无准备就能考597分,其实已经和600分没有差别,学校才不会为这区区3分而拒绝你。”
“不过你也真该定下心来,看看你,没有一刻静下来准备,这是给你的一次教训。”
教训就是再重新经历一次考试的磨难。我开始利用工作之余,按进度做仿真试题,休假日也休想玩耍,乖乖去补习班参加模拟考,感受一下现场气氛;当然,也焦虑、心虚地企盼哈佛不要为这3分拒绝我。
10月份的考试到来,这次我已较规律地按照进度执行“应考计划”,心里也较为踏实。
人算不如天算,考题比上次还难,真没想到,以我的英文程度竟然有四、五题阅读测验没做完,必须用猜的。走出考场时天色已暗,在台大校园的万头攒动中,挫败感使我禁不住哭了起来。或许有人觉得好笑,年过30还会为考试不如意而哭泣,不过对我来说,英文是我一直自认能够掌握的科目,没想到竟然会做不完考题!看来这次600分无望了,难道我的哈佛梦就此破碎?想着想着,回到家忍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