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的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脑袋都一年多了还没碰过剃头刀子。一天到晚穿着条破破烂烂的工装裤。不着上衣,不穿鞋子,连袜子和内衣都不穿。这样全身上下就没有什么东西会限制我的行动自由了。
我老爸开始担心起来。当时我刚刚从拉特杰斯大学本科毕业,但是从我老爸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来看,我似乎对工作毫无兴趣。我保有一个工作的最高纪录是两个月,于是这个数字就常被老爸以痛心的口吻挂在嘴边。
是啊,老爸很担心。而且他认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替我担心。看吧,我又一次被炒了鱿鱼,而且丢掉的还是一份政府文职工作,这可是超出一般人的想像力的,尤其是我老爸的想像力。于是他决定,父子之间应该好好谈谈了。
受到最新一期杂志上刊登的一篇题为《如何跨越代沟》的文章的启发,老爸怀着打造一座伟大建筑的期望,踌躇满志地开始了谈话,而这项建筑计划便是要在老一辈打着三十年代经济大萧条烙印的心理和正处于黄金代的不修边幅的六十年代嬉皮精神之间建造一座悬桥。
“儿啊,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很高兴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开始畅谈了,“我想我要一路搭顺风车到墨西哥,然后到马扎特兰海岸冲浪去。要不你也一起去?”
这下老爸差点没有火山爆发。他竭力克制怒火,我几乎都能看见他的两个大脑半球在激烈地啃咬。
等他压制了怒火,他说:“儿子,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正经的职业计划。”
“我正儿八经地想做一名摇滚鼓手。”我热切地说。现在老爸忍无可忍了,他嚷起来:
“你还没从那些该死的鼓上赚回一毛钱呢。”
“这不是真的。”我支吾着。
“参加三两个无足轻重的兄弟会聚会不能当成是一种职业。”老爸反驳说,“而现在你居然打算要像叫花子那样到处乱跑。这只是在浪费生命。你必需要考虑开创一番事业了。两个月就辞职或被辞实在都太荒谬了。”
他停下来,平息一下怒气,沉痛地说道:“哎,弗雷德,政府文职可真是一份美差啊。”
“那工作糟透了。”我抗议道,“你根本不知道官僚主义有多么冷漠、狭隘、琐碎、愚蠢,还完全让一般人都够不着。事实上,我现在感到获得了解脱。”
“解脱!解脱!”老爸的声音越来越尖,越来越大,语气中的怀疑和恼怒也越来越明显。“他妈的,弗雷德,要对生活抱现实的态度。你这轻浮的态度必须改掉。”
“我可不轻浮。”
“说什么呢!”老爸唾液横飞,“你只想荒废光阴。你已不是一个孩子了。游戏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已经大学毕业了,是改邪归正、承担责任、找份工作和养活自己的时候了。”
“该工作的时候我会工作的。”我坚持己见。
“这正是我的意思。”老爸咆哮起来,“非得有人用枪指着你的脑袋你才会工作。听着,我是你老子。我太清楚你的底细了。你就是这样一个懒人,总是竭尽所能地逃避工作,然后没辙了,就加倍卖力地让工作变得更轻松,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干。凭这种态度是成不了大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