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别睡了!”一个粗鲁暴躁的声音喊道。
穿着破烂衣服的迪克缓缓地睁开双眼,呆呆地盯着眼前这个说话的人,身子却一动不动。
“快醒醒,你这个小叫花子!”喊话的那个人有点不耐烦了。
“我看要是不喊你的话,你能在这儿躺上一整天!”
“几点了?”迪克问。
“七点。”
“七点了?糟糕!一小时前我就该起来了。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困吗?我昨晚去了老鲍威利,过了十二点才回来。”
“你真的去了老鲍威利?你哪来的钱?”问话的这人是一个搬运工,受雇于斯普鲁斯大街上的一家公司。
“那还用问,当然是擦鞋赚的啦。我的监护人也不拿钱给我去看戏,我只好自己赚了。”
“有些孩子赚钱就不用那么累。”搬运工明显话里有话地说。
“你是在暗示,我的钱是偷来的吗?你亲眼看见了?”迪克说道。
“这么说你从来没偷过了?”
“当然,从来没有过,我才不会偷东西呢。很多男孩子都偷东西,但是我不会。”
“是吗?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无论怎么说,我都认为你是个不错的孩子,迪克。”
“噢,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迪克说道,“不过我不偷东西,因为偷东西太卑鄙了。
“你会这么想,我真的很替你高兴,迪克。”粗鲁暴躁的声音比刚开始听起来温和得多了,“那你还有钱吃早饭吗?”
“没了,不过我很快就会赚到钱的。”
迪克一边和搬运工聊着,一边起了床。他所谓的“床”其实是只木箱子,里面铺着半箱子稻草。每天,年少的擦鞋匠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然后倒头酣睡,好像“床”上垫着鸭绒被似的。他一下子躺倒在稻草上,连身上的衣服都懒得脱。
起床过程也是这样短暂。他从木箱子里面跳出来,甩甩头,从衣服上的破洞里把一两根稻草拣出来,然后把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胡乱地扣在乱蓬蓬的头发上。他准备开始干活了。
站在箱子旁的迪克,样子十分怪异。裤子上有好几处破洞,很明显,它原先属于一个比迪克大两号的男孩;上身穿的那件背心上面只剩下了两个扣子,背心里面的衬衫看上去就像已经穿了一个月了;背心外面还罩着一件大衣,对他来说,这件衣服显然太长了,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一般人都认为,洗脸、洗手是起床后首先要做的事,不过迪克并不这么讲究。他不是特别反感肮脏,所以他从不觉得有必要洗掉脸上和手上的几块污垢。虽然他有些邋遢、衣衫褴褛,但他身上有种东西很吸引人。如果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再穿上体面的衣服,他也会很帅,这一点你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那些同伴们却很狡猾,一看见他们的脸,就令人心生怀疑,可是迪克却坦诚正直,这让他深受大家的喜爱。
迪克干活的时候又到了,他并没有什么店铺要开门。因为他的小擦鞋箱随时都可以使用,他两眼死死地盯着每一位过路人的脸,招呼道:“先生,要擦鞋吗?”
“要多少钱?”一位正往办公室赶的先生问。
“十美分。”迪克一边说,一边已经放下了箱子,跪在人行道上,挥舞着手里的刷子,一副很熟练的老手的样子。
“十美分!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啊呀,先生,您知道吗?干我们这行没几个钱可以赚的,”迪克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干了,“您看,这鞋油也要花钱,用不了多久就得买新的。”
“而且你还需要一大笔房租。”这位先生调侃道,眼睛瞟了一眼迪克大衣上的一个大洞。
“当然,先生,”一向爱说笑的迪克立即接口道,“我要为我在第五大道上的那座大房子付上一大笔租金呢,如果擦一次鞋没有十美分的话,那就不够用。相信我吧,先生,肯定把您的鞋擦得铮亮的。”
“那就快点吧,我还赶时间呢。这么说你住在第五大道了?”
“就是那里。”迪克答道,绝对是实话实说。
“那么,你光顾的是哪家裁缝店呢?”这位先生一边上下打量着迪克的衣装,一边问道。
“您也想光顾那家店吗?”迪克机灵地说。
“啊,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卖给你的衣服似乎不是很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