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始于夏天。
我对夏天有着特殊的感情,不仅因为可以看到蹶着屁股蹲在路边吃麻辣烫的姑娘露出五颜六色的内裤和或深或浅的乳沟,更因为我的每次生活变革都是从一个夏天开始到另一个夏天结束的。
十六年前的夏天,我离开可以听阿姨讲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与小姑娘睡一张床,午睡后人手一个苹果或大白兔奶糖的幼儿园,进入了名为“学校”的地方,自此开始了长达十六年之久的学生生活,先后就读于北京某小学、某初中、某高中,某大学,然后在夏天毕业,没有按事情理应发展的那样,就职于北京某公司,却待业在家,蜗居在北京的某个角落,生活着。
那年夏天,我毕业了。毕业即失业,工作没找到完全在意料之中,上学的时候,我除了参加学校的文学社,看了四年《素女经》、《荤男传》之类的油印小册子,再就是于现实与理想中晃荡了四年。
论文答辩通过后,我们一身轻松,等待离校前最后几日度过,像癌症晚期病人等待余下日子结束一样,有人企盼时间尽快结束,有人希望时间停住脚步,这个时候大家都想开了,
开始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毕业典礼的头天晚上,我和老歪还有刘子去喝大酒,做好了不烂醉不归的准备,为此刘子还从家拿来他爸的“海王金樽”。老歪和刘子是我的同班同学。
老歪并非姓老名歪,只因他射门时皮球既不高出横梁,又不偏离立柱,而是飞向边线出了界,歪得厉害,没有一次不这样的,故得“老歪”称号。他踢球还有一个特点,拿球后不管离球门多远,都是拔腿就射,从没见过他盘带和传球,兴许他只会差之千里地射门。
刘子并非绰号,名字是他爸给起的。他爸是个酒鬼,他妈生他那天,他爸正准备喝第二瓶“二锅头”,被邻居从酒馆揪去医院,路上还迷迷瞪瞪地问人家,你丫揪我干嘛。邻居说你媳妇快生了,赶紧瞧瞧去。他爸疑惑地说,怎么又升了,上个月不是才升的科长嘛,再升就是副处了。邻居说,想什么呢你,这回你媳妇生的是孩子。孩子?他爸一时转不过弯来,我没有孩子呀?所以你媳妇才给你生了一个,邻居说,再这么磨磨蹭蹭的,你儿子可就满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