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98年
一开始,我并没有想成为一个富人,我的要求只是有份工作,有碗饭吃,有个安稳的家,但是社会一步步地把我逼成了富人。从流浪汉到一个富人,我经历太多,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强人,而且我偏激地认为这是个大鱼吃小鱼的社会,强者胜,弱者亡。所以,我从一个弱者一步步地走来,跌得头破血流。我想说的是,我吃的苦、受的罪与汗水交结在一起,悲喜交加,那些往事,一件件历历在目……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反正是夏天,我只记得自己一天没吃了,二天没抽烟了,三天没洗澡了,我在义乌一个叫廿三里的镇上东走西逛,我想找份工,但没找到。我不相信自己好手好脚的找不到工作,但是那些老板说看我瘦瘦弱弱的又戴幅眼睛硬是不要我,说我文不文武不武的没啥用。那时是民工潮,不是现在的民工荒。
我两个月前来义乌是有工作的,在一家伞厂学徒,因为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人打赌亲了一口老板的妹妹,结果被老板赶了出来,二个月白做了,一分工钱也没有。这使我初尝到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的深切感受。在别人的地盘上混口饭吃,我还与人打如此出格的赌注,简直就是一个愣头青。
我饿,真的很饿。
我走到一个工地的自来水龙头前喝了一口水,看工地的老头老远冲我喊,喂!不能在那洗手!
我只好灰溜溜地离开,穷困与饥饿使得我的底气还不及那老头的十分之一。我心想,我哪有那讲究,还跑这来洗个手,我是来喝矿泉水的。
古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好在我昨晚一夜没睡(其实也没地方睡,最多就是小区内绿化带上的椅子上躺躺。)去原先打工的厂里偷了几十个煤球出来,我想实在不行时再出手,可以应应急。
我有气无力地晃到镇子上的一家快餐厅门口时走不动了,那饭菜实在是太香了。
不怕你们笑话,我特能理解朱元璋将当年喝的“猪下水”称为“珍珠翡翠白玉汤”。如果有猪下水,我也会当山珍海味喝。
其实,这只是一家很脏、很破的的农民工快餐店,供附近工地上的民工解决午饭的地方
换作今天,倒贴我一千元我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吃饭,更不可能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流汗的民工们大口大口地蹲在地上吃饭。
其实,这只是一家很脏、很破的的农民工快餐店,供附近工地上的民工解决午饭的地方
换作今天,倒贴我一千元我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吃饭,更不可能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流汗的民工们大口大口地蹲在地上吃饭。我的脚不听使唤了,就是不离那快餐厅门口。我产生了一个念头:进去看看吧,可能有剩菜剩饭。
但我非常失望,每个空盘空碗都被饥饿的民工们舔食得干干净净。想想也是,一是饥饿,二是花了钱舍不得浪费。这就是民工饭店,不是五星酒店。
胖胖而一身油味的老板娘走过来问我吃点啥?我说啥都行,我想吃,我没钱。我的声音很小很小,我毕竟算是半个读书人,懂得廉耻。老板娘看了看我一身脏兮兮又散发一身汗臭味,她可能认为我说的是真话了,也可能是在义乌这种人员混杂的地方,她见得多了。老板娘转身时,我脱口而出,我没钱,但我有煤。
有煤?什么煤?老板娘问。我说煤球,烧煤炉的煤球。老板娘说不要。我急了,因为我太饿了,我不能不急。我说十个煤球换碗白饭,可以不?很明显,我的语气是低声下四的,我非常鄙视自己当时的行径,但那也是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