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的时候,华盛顿的生活节奏也加快了。这里和首尔有13个小时的时差,所以我必须赶在首尔工作的时间醒来。这种生活节奏使我像“废人”似的生活在华盛顿。凌晨三四点睡觉,上午十点左右起床,忙着赴中午的约会。
不知道华盛顿特派员以这种方式生活的“正常人”,常常早晨给我打电话,问我,“你还在睡觉?”我又不能一一解释,于是就成了懒虫。心里悄悄地嘀咕,“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其实,我原来是一个典型的“早起型人类”,但是现在,世界却把我变成了一个随时都可能睡觉的“胡乱就寝型”。都说美人爱睡觉,可是这种不规律的生活使我在华盛顿生活的一年时间里苍老了三岁。
这个该死的华盛顿!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复杂的事情,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我重新学习。有个七十多岁的美国女记者说,“记者的人生就是不断学习”,真的是这样。每当发生什么新的事情,我就要给在那个领域有造诣的朋友打电话。
我原以为记者生活达到十年以上的时候,就能熟练运用从前学过和了解过的内容,可以悠闲地生活了。可是,事实上绝对不是这样。所以记者必须拥有许多领域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也许记者最应该知道的,就是谁最了解某个领域的问题。
从现在开始,这才是我想说的话。整个夏天,我始终对一件事情放心不下,所以也没能回复读者发给我的电子邮件。今年夏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师都给学生留了同样的假期作业。真的很奇怪,很多人都在电子邮件中问我,“如果想做特派员或记者,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从小学生到大学生,各个年龄阶段的人都有。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想做记者的人。我好几次想写回信,可是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所以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你为什么会成为记者?”
——“为生计而挣扎,后来就成了记者。”
“怎样做才能成为特派员?”
——“公司里下了命令。”
“在工作的时候,感觉最有意义的瞬间是什么时候?”
——“拿到工资的时候。”
我不能这样坦率地回答,不是吗?但是,我也不想说什么伟大的使命感之类。其实我这个人并不是特别想做记者,只是在偶然之间成了记者,后来渐渐喜欢上了这项工作。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怀着“应该还可以吧”的心理,但是在刚开始工作的几年时间,有时候我竟然喜欢工作到了讨厌休息日的程度。
特派员的生活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精彩和潇洒。我们不可能洋洋得意地穿梭于各种事件和事故的现场,更多的时候,特派员需要在其他国家到处游荡,受尽白眼。如果那些想做记者的学生们看到我忙碌了一天,半夜回家,还要睁着通红的眼睛写报道的样子,一定会转身离去,再也不做记者了。如果他们看到我睡上两个小时之后,又要睁开红肿的眼睛去采访的场面,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改变主意。
不过,因为记者这个职业,我见到了各个领域的很多人,从中也学习到很多东西。做自己从小就想做的事情,这样的人大多是幸福的(记者说起别人的事情似乎更熟练)。因为这样的人实现了人生的梦想。职业就像婚姻,别人说好没有用,只有自己真正喜欢才行。也就是说,当“必须做的事情”和“想做的事情”相吻合的时候,就等于实现了梦幻的人生。如果还能赚到很多钱,那就算是锦上添花了。
这期间,我还学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世界上没有“精彩的职业”,只有“把工作做得精彩的人”。即使看上去很精彩的职业,有的人也会做得一塌糊涂;即使看上去不起眼的职业,有的人也能做得光芒四射。本来是没有人关注的职业,但是有一天,突然有人把那项工作做得很出色,于是这项工作从此成了“人气职业”。
“不是职业使人变得精彩,而是人使职业变得精彩。”我想给这段日子以来给我发电子邮件的读者回信时,写下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