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回 虎穴奋战 周恩来形象高大 全面纵火 蒋介石为状猥琐
　　话说蒋介石自以为已经获得天时、地利、人和的三大有利条件，决心消灭中国共产党及其军队，有恃无恐，毫无顾忌，拉下脸来，撕尽伪装，完全不顾南京梅园新村三十号”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办公处“的停止内战、协力建国的努力和奔走，乃使中共代表团中周恩来、邓颖超、李维汉、廖承志等十五人先后于一九四六年飞返延安。同年六月二十六日，蒋方空军官佐刘善本激于义愤，自川西基地驾Ｂ２４轰炸机率同僚飞离基地，投奔延安，痛斥蒋介石背信弃义。蒋介石好不恼怒，也没办祛。中共留宁代表董必武、王炳南、梅益等三人，则于翌年三月七日和中共驻上海、重庆、南京三地人员在国民党迫逐之下，全部返回延安。不少单位还是在美方”保证“情况之下始告撤退，蒋介石对于这种安排十分满意，心情也平和了些，对身边的陈布雷道：
　　”我自己觉得，好久没有那么痛快了，‘壮士断腕，不惜一战！’我和马歇尔失妇、鲁斯等在上星期一游太湖避寿的时候，已经说过，这次正式交战后，用不了一年，可以全部敉平共区，陈诚比我更乐观，他认为根据目前条件，用不了半年，他就可以‘云游四海’哩，哈！“
　　陈布雷一怔，挤出一丝笑容，连声唯唯，未发一言。却听蒋在指指卷宗问他：”陈主任，你覆陈公洽一个电报，说台湾光复一周年纪念大会，我一定和夫人出席。你有没有兴趣到台湾走一趟？几天就够了，千军万马要调动，我自己实在也没有太多功夫。“
　　”那布雷就不能随行了。“陈布雷很想告退道：”侍从室在大局急转直下前，也有不少事情要做。“说完想走，没料到毛人凤侧着身子进来，向蒋立正敬礼，双手迳自捧了本薄薄的小册子，直趋蒋前，说：”报告先生，国府正要戡乱，共产党却送来一本很有价值的情报，叫做《敌后抗日根据地介绍》，旅顺民众书局翻印，写明是一九四六年六月五日出版，很新，很有用。“
　　蒋介石也不作声，却示意陈布雷去接，问毛人凤道：”你核对过？“毛人凤唯唯。蒋对陈布雷道：”毛副局长既已核对过，我也没有时间细看，你拿去仔细读一遍，再还给毛副局长去翻印，连长以上每人一本，全国都发，‘绝密’性质，这时候由他们自报家世真有用处。“蒋又狞笑道：”毛泽东、周恩来、叶剑英他们，一开口就是敌后根据地如何如何，好象那里的老百姓就是他们的亲兄弟一样，——好！现在我要剿平他们的根据地，消灭他们的藏身之地，我才不希罕这批土包子和这些烂土破地！“
　　陈布雷闻言浑身打哆嗦，见毛人风在一旁的样儿实在难堪。陈本来对毛人风心鄙其人，此刻更不是味儿，当下回到自己办公室，打开那本朴素的小册子，只见第一篇豪迈地写道：
　　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战成绩与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概况
　　中华民族解放战争到今天整整七年了。在这七年当中，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新四军及敌后民众，在空前艰苦的环境中坚持了敌后抗战，在中华民族解放斗争史上写下了最光荣的一页。
　　三七年秋，敌占大同直扑雁门关，敌军蜂拥南进，三晋人心惶惶，此时八路军便星夜驰赴前线杀敌，首先以平型关的大胜利稳定了全国的人心；接着挺进敌后，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根据地，把一度沦陷的国土，重新光复，一直到现在，敌后已有四百余万平方华里的土地飘扬若青天白日国旗，八千六百余万人民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今年上半年，我军攻下了二十四个县城，其中有榆杜、林县、沁水、朝城、清丰、内黄、任邱、肃宁等八个要城，至今仍在我控制中，连以前的阜平、黎城、涉县、平顺、观城、范县、濮县、海阳、兴县、临县、保德、河曲、寄岚、偏关等十四个县城，共有二十二个县城。
　　翻开中国的地图，从西北到绥远，东北至辽热，东至大海，南至琼州，八路军、新四军及其领导下的抗日游击队，在华北、华中、华南的三大敌后战场上建立了十五块抗日报据地。在这十五个抗日根据地当中，华北有晋察冀、晋绥、晋冀豫、冀鲁像、山东等五个战略区；华中有苏中、苏北、淮南、淮北鄂、豫皖边、苏南、皖中、浙东等八个战略区，华南有东江与琼崖抗日根据地。它象一座铁的长城，屹立在抗战的最前线。
　　八路军、新四军这一支活跃在国防前线上的劲旅，只及国民党总兵力的五分之一，可是以它的无比英勇主动击敌，抗击了敌人全部侵华兵力百分之六十四点五，抗击了全部伪军兵力百分之九十以上。七年来，八路军对敌作战七万四千余次，毙伤敌伪军五十九万人，俘虏敌伪军十五万余人，缴获长短枪十八万九千余枝，轻重机枪三千余挺，炮四百八十余门。新四军对敌战斗一万七千五百余次，毙伤敌伪军三十四万一千余人，俘虏敌伪军三万四千四百余人，缴获武器长短枪十二万五千四百余枝，轻重机枪二千六百余挺，炮一百门。总计我军（包括八路军、新四军）七年来对敌作战九万二千次，毙伤俘敌伪军一百一十万人，击毙敌寇阿部中将以下之将佐据不完全统计共五十五名，这是敌人侵华战争所文付的代价。
　　这些伟大的胜利是由于八路军、新四军在坚强的党中央及毛主席的领导下，在朱、彭总副司令直接指挥下得来的，是八路军、新四军及一切抗日人民牺牲奋斗用血肉换来的成果。七年来敌后千千万万的同胞牺牲了，八路军、新四军伤亡了三十九万九千五百余名指战员，其中有我光荣殉国的左副参谋长及团级以上军政干部五百五十五名，他们用鲜血生命贡献给祖国神圣的解放战争。
　　敌寇疯狂的”扫荡“、”清剿“、”三光政策“在我军及敌后全体抗日人民的铁拳下，一次一次被粉碎了，人民大众用他的聪明机智创造了窑洞战、地道战、地雷战、河川阻塞的战术，他们英勇的参加了八路军新四军，使它壮大成了一支四十七万余人的大军，他们组织了二百多万的民兵，还有八千余万有组织的群众，这支人民的大军，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敌后人民的英勇斗争不仅打退了敌人无数次的进攻，而且也组织起来，减轻了过去旧社会的封建压迫，他们有参加抗战的一切自由，他们真正得到民主，还实行三三制的抗日民主政权。在人民投票选举下，产生了二十二个行政公署，八十六个专员公署，产生了他们自己选举的各级行政负责人。这种民主的范例，是中国历史上空前未有的。
　　在抗日民主政权下，实行了减租减息、交租交息、发展生产运动，党政军自己动手减轻人民负担。根据地人民生活大大改善了，不仅在一般抗日根据地中，民众的生产保障了战争的需要，而且在历史遗留的非常瘠薄的陕甘宁边区及晋西北，还做到了军民的丰衣足食，这更是历史上的奇迹。
　　中华民族翻身了，打破了民族和封建奴役的枷锁，它将达到一个崭新的时代，就是新民主主义的时代。
　　敌后军民的力量正在不断地生长壮大，特别是一九四二年后，广大敌后民众参加了民兵的对敌斗争，武工队挺进敌后之敌后作战，根据地更加扩大与巩固，现在我们一方面继续加强对敌斗争，一方面加紧生产，积蓄力量，准备反攻，在反攻到来的时候，我们将收复每一寸的国土，直打到鸭绿江边和长白山下。
　　读到这里，对下面一百多页各个根据地的内容，陈布雷恁地也看不下去。他正直的性格，无法同意蒋一个所谓”剿“字，周围裸露的国民党疮疤之丑，更无法同意排除他人，何况国民党内部脓疮之多，也已无从掩饰。分明中共没错，根据地军民没错，却已进入”被剿“境地，而陈布雷又无法说一个”不“字，黑白不分，是非倒置！正唏嘘间，乃弟陈叔同来，问他面色何以如此难看？这个兄长焉敢实说，忙不迭乱以他言，把最大的心事告诉他道：”没什么，我六个女儿，两个儿子，你是知道的，现在不谈其它，光说生活，你嫂子又来电话诉苦，我又有一个礼拜没回家，睡在这办公室里。“叹道：”我是收入不少的公务员，先生逢年逢节都有津贴，可是我不能一个人收下，我得分给组里的同事，他们比我还辛苦。而这份俸给，真象只乌龟，而物价又象只兔子，我一旦告老回家，实不相瞒，顶多三个月就得向亲友告贷了。“陈叔同闻言长叹道：”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要物价下得来才怪！我们如果也象其它‘京官’一样，长袖善舞，——“一只枯瘦的手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耳边响起乃兄一向谨慎胆怯的声音道：”说些旁的罢。“可又叹道：”怜儿还没消息，急坏我了。“怜儿是他的次女，负笈昆明西南联大，在”皖南事变“时间自滇失踪，陈家找不到她，而特务也视她为共产党员而找她不着，双方都闷在肚里，为父的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陈叔同当下劝道：”国家大事，我们尚且管不了，陈琏的事情，我们更是不能管的了。“陈布雷怆然道：”我想管她，教她，救她，帮她，可是——“心头一酸，颓然岔开话题道：”那你到我家里走一趟罢。我的事多得没法说。“于是哥儿俩黯然而别。可是到办公室门口他又低声对乃弟道：”曾经有人说，怜儿出现在梅园周恩来处，我怀疑是毛人风他们的花招，故意这样说的。其实我倒是很想去梅园，那里的威望，真胜似我们这里的总统府，比一般风景名胜还要受人注意，使人尊重哩。“
　　列位看官，那倒不假。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南京梅园，今因周恩来总理而举世闻名，乃至不朽！当年周恩来、董必武率领的中国共产党代表团，是根据毛主席针锋相对的方针，从重庆迁来南京继续与国民党进行谈判斗争的。当时，蒋介石玩弄反革命两手，一面被迫在”双十协定“和”停战协定“上签宇，一面却在大搞”停战就是备战，整军就是扩军，复员就是动员“的阴谋。在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日停战令颁发前，蒋介石就发出了”抢占战略要点“的密令。停战令颁发后，又继续调兵遣将向各解放区猖狂进犯。不到四个月，大小进犯就达三千五百多次，侵占对方数以千计的城镇和县市。特别严重的是，还进一步以十万之众围攻中原解放区部队。
　　就是在这内战硝烟即将弥漫全国的严重时刻，周恩来于一九四六年五月三日，由重庆到达南京，立即举行了中外记者招待会，揭露国民党散布的所谓”中原无冲突“的谎言，正告国民党政府，谈判重开时应首先协议停止中原内战，以免牵动全局，发展成为全国内战。代表团真理在手中，力敌千军。最后终于迫使国民党代表和美国代表不得不随同周恩来一道，于五月六日到中原军区所在地宣化店就地视察美蒋进犯解放区的暴行。中原军民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向全国人民公布：”停战“三个多月以来，中原解放区遭受国民党侵犯即达一百四十次之多！慑于全国人民的压力，蒋被迫同意在军调部下设宣化店小组，监督停战协议的实施。
　　在南京谈判的过程中，周恩来利用各种有利的形式和斗争策略，同相互勾结、耍尽花招的美蒋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当时，美帝国主义为了给蒋打气，提出了一个”军事援华法案“。就在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来华”调处“期间，美国派飞机、军舰帮助蒋介石运送了大量军队到解放区前沿阵地，用各种美式现代化武器装备国民党军队，供给国民党政府大量军火物资，并成立了美国驻华军事顾问团，在青岛南京、广州、昆明、成都等地开办内战军事人员训练班，为蒋介石训练陆军、海军和伞兵。美国军官直接训练的国民党陆军就有五十七个师，七十万人。周恩来在谈判过程中，把这大量事实揭露出来，戮穿了美国以”调处“为名支持蒋介石打内战的罪恶阴谋。周恩来在给马歇尔的一份备忘录中，责问马歇尔：”美国政府此种巨大援助与武装干涉，试问置其全权代表如阁下及司徒大使作为居间调人者于何地？“备忘录击中了敌人的要害。全国人民对美帝调解骗局感到无比愤恨，掀起了反对美蒋勾结、制止内战的广泛的群众运动。
　　在事实和真理面前，美蒋理屈词穷，狼狈不堪。蒋介石乱了手脚，后来竟提出要给”公正“的美国特使马歇尔这个”调处“人以国共谈判的”最后决定权“。这是一个赤裸裸的卖国行径，中共代表团立即给予了彻底揭露。国民党的宣传部长这时又急忙出来赖账，一再声明说他们提出来的是”公断权“而不是”最后决定权“。然而，白纸黑字，罪证确凿，他们的狐狸尾巴已经被抓住了。周恩来的无情揭露，把国民党反动派卖身投靠的卑鄙行为公诸于国人，各阶层爱国民主人士纷纷起来谴责，给予无情的嘲讽。最后，马歇尔只得宣布”调处“失败，灰溜溜地夹起皮包滚蛋。周恩来在白色恐怖笼罩着的龙潭虎穴，就是这样坚定从容地与美、蒋反动派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沉重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宣传了中共的主张。
　　梅园新村三十号庄严凝重。周恩来率领中共代表团，从一九四六年五月至一九四七年三月，在这里进行了十个月零四天针锋相对的斗争，出色地完成了光荣的历史使命。
　　进得梅园，楼房前是一个不大的庭院。庭院内两棵翠柏苍劲挺拔。翠柏左右是两盆开得郁郁葱葱的铁海棠，似乎象征着屋主人的铁胆忠心。在小小的会客室里，在廊前的葡萄架下，在南京郊外的风景区，周恩来经常在这些地方接待民主人士、国际友人和中外记者。
　　在那战争乌云翻滚、血腥镇压加剧的日子里，有些中间人士看到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向解放区猖狂进攻，他们对和谈前途和对中国革命的前途深感忧虑，有的悲观失望了。周恩来遵照毛主席关于”应争取一切可能反对内战的人，孤立好战分子“的指示，一面和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一面广泛接触各方面的人士，宣传正确主张，只要有一分反对内战的积极因素，决不放过争取的机会。周恩来经常向朋友们指出，蒋介石的样子看起来可怕，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背信弃义斯毁亲手签订的协议，就暴露了自己，从而陷入了空前的孤立。他在军事上的所谓”优势“只是暂时的，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人民。周恩来的言行给人们增添了信心和力量。当年常去梅园的郭沫若很恰当地把这里誉为沙漠中的”绿洲“。
　　周恩来率领的中共代表团到达南京后，苏州、杭州、上海等地相继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反内战大游行。六月二十三日，上海十余万人举行反内战游行示威后，推出马叙伦等十人为代表前来南京请愿，要求停止内战。代表们一到南京下关车站，事先埋伏好的一群国民党特务蜂拥而上，包围殴打达五个多小时，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下关惨案“。周恩来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气愤，立即向国民党当局提出严重抗议，并连夜带着慰问品赶到医院探望、慰问受伤代表。周恩来激动地握住他们的手说：血不会白流的！过了几天，周恩来还设宴招待上海的请愿代表。中共的关怀使代表们受到很大鼓舞。他们通过蒋介石这个反面教员，开始认识到向反动派乞求和平，和平是绝对得不到的，只有团结起来坚决的斗争，才是唯一的出路。有的人当时被打得遍体鳞伤，衣服被撕破，几动地对周恩来说：”我过去总是劝你们少要一些兵，少要一些枪，现在我认识到你们的战士不能少一个，枪不能少一支，子弹不能少一粒。“马叙伦则握着周恩来的手说：”中国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下关惨案后，全国人民争取和平民主的斗争越来越坚决，国民党的血腥镇压也更变本加厉。时隔不到一个月，国民党特务又在昆明一手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李、闻惨案“。五天之内，李公朴、闻一多两位和平民主人士先后惨遭暗杀。凶耗传来，周恩来立即向国民党提出严重抗议，并举行了记者招待会，揭露国民党这一法西斯暴行。周恩来说：”李公朴、闻一多两位先生被暗杀不是偶然的，这是和平民主运动中一股反动的逆流。在国民党政府管辖的后方，有的是宪兵、警察、军队、法庭和监狱，他们还要用暗杀的手段来镇压手无寸铁的民主人士，真是无耻卑鄙之极！“
　　蒋介石不顾中共的一再反对，悍然推翻政治协商会议协议，于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十五日单方面召开伪国大，制定伪宪法。为了抗议国民党反动派严重破坏和平谈判的罪行，周恩来决定返回延安。行前，他在梅园举行了一次告别性的中外记者招待会。
　　墙上挂着一幅国民党进攻解放区的形势图。周恩来指着地图，向中外记者痛斥蒋介石全面进攻解放区发动反革命内战的罪行，痛斥国民党一手包办的独裁的伪国大，申述中国共产党坚决与全国人民谋求真正和平的主张。这次记者招待会由于到的人多，屋内坐不下，窗外也挤满了人头。周恩来侃侃而谈，语调激昂，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当时有一个记者问，假如”国大“通过对中共下讨伐令，中共将何以自处？
　　周恩来泰然自若地笑答：”那有什么不同呢？早就在打了，抗战前十年内战，抗战中八年磨擦，胜利后一年纠纷，都经历过了。我们还是要为人民服务的，只要不背叛人民，依靠人民，我们在中国的土地上就一定会有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