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孟子》曰:“则闻而知之,则见而知之。”伯温以先君子之故,亲接前辈,与夫侍家庭,居乡党,游宦学,得前言往行为多。以畜其德则不敢当,而老景侵寻,偶负后死者之责,类之为书,曰《闻见录》,尚庶几焉。绍兴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壬申河南邵伯温书。
●卷一太祖微时,游渭州潘原县,过泾州长武镇。寺僧守严者,异其骨相,阴使画工图于寺壁:青巾褐裘,天人之相也,今易以冠服矣。自长武至凤翔,节度使王彦超不留,复入洛。枕长寿寺大佛殿西南角柱础昼寝,有藏经院主僧见赤蛇出入帝鼻中,异之。帝寤,僧问所向,帝曰:“欲见柴太尉于澶州,无以为资。”僧曰:“某有一驴子可乘。”又以钱币为献,帝遂行。柴太尉一见奇之,留幕府。未几,太尉为天子,是谓周世宗。帝与宣祖俱事之,南征北伐,屡建大功,以至受禅,万世之基,实肇于澶州之行。帝即位,尽召诸节度入觐,宴苑中,诸帅争起论功,惟彦超独曰:“臣守藩无效,愿纳节备宿卫。”帝喜曰:“前朝异世事安足论,彦超之言是也。”从容问彦超曰:“卿当日不留我何也?”彦超曰:“涔蹄之水,不足以泽神龙。帝若为臣留,则安有今日。”帝益喜,曰:“独令汝更作永兴节度一任。”长寿寺僧亦召见,帝欲官之,僧辞;乃以为天下都僧录,归洛。今永兴有彦超画像,长寿寺殿中亦有僧画像,皆伟人也。呜呼!圣人居草昧之际,独一僧识之,彦超虽不识,及对帝之言自有理,异哉!
周世宗死,恭帝幼冲,军政多决于韩通。太祖与通并掌军政。通愚愎,将士皆怨之;太祖英武,有度量智略,多立战功,故皆爱服归心焉。将北征,京师之人喧言:出军之日当立点检为天子。富室或挈家逃匿他州。太祖闻之惧,密以告家人曰:“外间讠凶讠凶如此,奈何?”太祖姊即魏国长公主,面如铁色,方在厨,引面杖逐太祖曰:“大丈夫临大事,可否当自决,乃于家间恐怖妇女何为耶!”太祖默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