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政府起用袁为湖广总督。袁向清政府提出六条件
“楼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这是袁世凯下台后在养寿堂做的一首诗。他的亲友和僚属们看了这首诗,都不免窃窃私议,认为诗虽不佳,气派可不小,何其大类帝王口吻也!
1909年1月,清政府硬说袁患有足疾,叫他回籍养疴。他明明没有什么足疾,但又不敢否认,只得战战兢兢遵旨下台。他因故乡项城交通不便,就在河南彰德府彰德府今改安阳市。定居下来。袁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意识到今后如不韬光养晦,可能还有不测之祸降下来,因此,他极力装作闲云野鹤之身,经常偕同亲友饮酒赋诗或泛舟垂钓,以示其不再为出岫之云。
袁下台的时候,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手下的大特务赵秉钧被勒令辞去民政部右侍郎(1909年3月23日),于是京津警察大权又入肃亲王善耆之手;他的老搭档杨士骧不久病死了,清政府派满族人端方继任直隶总督(1909年6月28日);他的老朋友唐绍仪被免去邮传部尚书,由其政敌盛宣怀继任(1911年1月6日)。此外北洋军的高级将领,也经常有所调动,换上了一些非北洋派的新人。
另一方面,袁在政治上却还拥有相当大的潜势力:内阁总理大臣奕劻仍然以金钱关系受他雇用;陆军部大臣荫昌跟他也有互相勾搭的老交情;他的老朋友徐世昌是个玲珑剔透的水晶球,因为巴结上摄政王载沣,不但没有因袁党的嫌疑受到排斥,反而外放总督,内调尚书,红极一时,此时竟然爬到内阁协理的地位(相当于副总理)。在各省督抚大员中,袁有着不少的亲戚故旧,仍然跟他保持密切往来。他的大儿子袁克定在农商部当右丞,替他通风报信,还做了许多串联工作,事实上等于他的驻京办事处长。
在军事上,北洋军各级将领仍以小站旧人占多数,他们早已养成了“只知有袁宫保而不知有大清朝”的心理。自袁下台以来,清政府建立了禁卫军并逐步将兵权集中于皇室中央,因此,更加证明了北洋派的利益与袁个人的利益是紧密地联在一起的,这就更加引起了他们对袁的“去后思”。北洋派大将冯、段等人经常轻车简从地到彰德来提供情报或有所请示。各级将领也有前来烧冷灶的,袁都用极其亲切的态度来接待,临别时还要致送一笔丰厚的路费。他用这些手段保持了他和北洋派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根据以上情况,袁世凯名为隐居养疴,事实上仍然不失为“结交天下英雄,预闻朝廷大计”的大“好老”。
武昌炮声一响,清政府于10月12日(八月二十一日)派荫昌统率北洋军之一部南下去“平乱”,并令海军提督萨镇冰派遣兵舰协同作战。当时革命军没有海军,而陆军的兵力也远远不及政府军。清政府虽然很惊慌,但还认为扑灭革命军并不怎样困难。
10月14日(八月二十三日),清政府续下谕旨:“现在派兵赴鄂,亟应编配成军。着将陆军第四镇暨混成第三协、混成第十一协编为第一军,已派荫昌督率赴鄂。其陆军第五镇暨混成第五协、混成第三十九协,着编为第二军,派冯国璋督率,迅速筹备,听候调遣。至京师地方重要,亟应认真弹压,着将禁卫军暨陆军第一镇编为第三军,派贝勒载涛督率,驻守京畿”。
这时,袁世凯敏感地意识到他的“东山再起”的机会业已到来。他从不错过一分钟的机会,立即通过徐世昌的关系,由奕劻奏请清政府起用他南下讨伐“叛军”。按照当时的形势,禁卫军要留在京城保卫皇室,北洋军第一镇要留在直隶看守老家,第五镇要留在山东巩固北方,此外凡可以调动的北洋军,都是往日袁所训练的旧部,为了迅速扑灭武汉革命军,载沣被迫于10月14日起用袁世凯为湖广总督兼办剿抚事宜,“除湖北军队外,荫昌所率各军及水陆援军,亦得会同调遣”。
这道命令并不使袁感到十分满意,因为没有把前方军事的指挥全权交给他,只派他做荫昌手下的一员副将。再则,他不能不顾虑到急于出山也将引起载沣的怀疑。因此,他用“足疾未痊”的理由辞谢这个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