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斯

欧洲源头在何种意义上对北美殖民地发挥影响

最初的时候，美洲殖民地的经济建设都是建构于欧洲物质资源基础之上的。在所有欧洲国家中，大不列颠的影响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是英国的影响，毫无疑问在美国的经济发展中占据着主要的位置。在美国独立战争之前，英国与北美殖民地之间就确立了比较牢固的关系。美国早期的文献史料记载比较重视清教徒前辈们的殖民活动，而关于英国人在这方面的作用则是轻描淡写的，即使如此，其他欧裔混血儿也不会否认这一事实。英国人对欧裔美国人生活方式的其他方面的主要影响在于英属北美殖民地的位置和距离，及其丰富的自然资源禀赋，以及逐渐消失的土著民族文化。

美洲土著人从史前就生活在这里，他们在土地的利用方面创造了最基本的为改良土地而修建的各种设施，而这些设施在后来都被跨越大西洋的移民们接管了。这些“基础性的工作”包括:在森林覆盖地带，进行清除和开荒烧地的工作，使林地生长出一些可以供猎物如梅花鹿吃食的细草嫩叶，因而也促进了阔叶林的生长，减少对火敏感的森林物种（特别是森林中枯叶覆盖之下的植物），从遥远的南方引进了像玉米这样的农作物进行种植，为各种道路的开辟做了先驱性的工作。在后来的美国东北部有数百个半永久性的印第安人的村落，有一些村落大约有150英亩的地被清除出来用于种植农作物，更大的地区则是从生态角度进行改造用作狩猎区域。

这不再是一个人口密集和未开垦的森林地域。这些设施对于小规模的能够勉强生存的殖民者来说，毫无疑问是大有好处的。有人认为，被清教徒发现的这些现成的开垦土地，需要几代人的劳作才能得到。尽管白人和印第安人居住区人口密度不大，但是他们为业已存在的开垦地而互相争夺，经常引发他们之间的冲突。近世以来自发到北美地区的这些移民们及其装备和资本、工具、技术、制度组织、“看不见的行李”，以及购买他们出口产品的家乡本土市场，每一样东西都是欧洲的，每一个移民都是欧洲人，只有他们的奴隶不是。然而，这些表面的现象，会使我们难以深入到可以判断美国经济体系本质特征的历史进程之中。虽然研究者告诉我们，北美殖民地的移民是英裔美国人，或者至少是欧裔美国人，这样一种亲戚血源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美洲殖民地为老牌国家们树立了一面扭曲的历史镜子。

但是研究者并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是这些而不是其他的东西横跨大西洋，为什么一些东西一到殖民地那里就几乎消失了，而其他一些东西却保留下来，为什么一些东西与当地条件结合起来就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假如我们只是局限于寻找历史的起源，也就是说，只关注起源方面的研究，那么我们就会忽视根本的处于动态的或者是结构性的力量，它们有助于解释在任何给定的时间里，为什么事物本该就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忽略新的地理环境以及不同的要素组合（有关土地、劳动力和资本）影响经济关系的程度，但是有可能会忽略一些更为次要的但可以改变一个复杂事物的事实。这些社会力量对于理解一些问题来说至关重要，即为什么在经济体系中一些因素是路径依赖的，而其他的一些因素则成为复杂综合体的一部分，成为美国经济的起源。

毫无疑问要研究英格兰人、英国人以及欧洲人的文化背景，但是我们也需要承认北美殖民地的人民也面临着从不止一个社会的工具箱里，选择一些他们所需要的工具，组成一个按其自己的意愿建立的新社会组织的机会。许多欧洲人的社会特性，确切地说主要是英国人的社会特性被不断地保留下来，实际上其中有一些还是比较陈旧的东西都保留下来了，但是几乎没有人过分地强调这些东西会那么容易被模糊掉。正是这些保留下来的东西所转移到的新地方，成为了新历史开始的地方。

最初的新英格兰殖民地，甚至可以被认为是欧洲人在相当早的时候努力建立的一个新社会。在这些欧洲移民的控制下，新英格兰殖民地成为他们进一步扩张的基础。例如，有时候我们会说，跨越大西洋的殖民迁徙是包括十字军东征在内的土地运动的继续或者新的插曲。这种移*动并不十分依赖于十字军那样的宗教动力。经济史学家容易对由物质动力所激发的每一个行为表现和每一个经济活动，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我们只看到移*动中物质利益的驱动而忽略了其他的驱动力，粗心的人确实容易得出上述结论。事实上，大多数经济史学家依据他们的专业需要，过于关注物质驱动力，因此只是注意到殖民者对于土地和各种物质财富的攫取，无意中却否认了其他驱动力的存在。

剑桥美国经济史 第一卷 美洲殖民地的欧洲背景（2）

西班牙“重新征服”墨西哥之后，西班牙更为直接地将军队开拔到墨西哥，在这过程中肯定存在经济方面的驱动因素。虽然*的势力从伊比利亚半岛（IberianPeninsula）被驱逐出去了，但是西班牙和葡萄牙都意识到它们没有希望去征服北非的摩尔人（Moorish），于是把又一次的征服力量转而放在了中美洲地区。甚至在马萨诸塞州的殖民开拓中，经济上的驱动力也是存在的:在一个神权政治秩序之下的居民中，也不可能排除喜欢弄虚作假的人，这实际上包含着道德上的倒退;许多殖民者是英国的国教徒而不是清教徒，除此之外，得到伦敦商人支持的殖民者，更感兴趣的是他们如何偿还借款。但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不管是什么样的殖民动机，物质驱动方面的影响都是非常巨大的。

从长期历史发展来看，接受一种我们所能观察到的看法并不觉得奇怪，那就是有关北美殖民的故事可以看作是日耳曼人向西殖*动的继续，在这样的殖*动中日耳曼人曾瓦解了罗马帝国，并将撒克逊人带到英国去。那时的移民们在英格兰地区建立了一个王国，在这里撒克逊人暂停了1000多年的移*动，一直到17世纪早期他们才跨越大西洋到达美洲。17世纪欧洲人的生产技术水平可能并不比撒克逊时期有太多的发展，但是，与当地土著美洲人相比，他们却成功地采用了适于耕种的农业技术，并以此作为大家共同的生活基础，大大地提高了土地的产出，以及供养更多的人口。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成就的取得，部分得益于把当地的农作物玉米和农业耕种结合起来。实际的结果是白人殖民者的人口迅速增加，在菲利普国王战争期间，尽管他们面临着一些严重的威胁，但还是经受住了印第安人袭击行动的考验。横跨大西洋的移民通常是农民;而那些不一定致力于农耕的人，都是那么高兴，因为北美的土地太丰富了。长期以来，北美殖民地部门间的劳动分工与宗主国相比就不那么明显了。

无可否认，欧洲早期的移*动是有区别的。鉴于海盗时期的船只和航海技术已经足以在北大西洋沿岸航行了，武器技术几乎都是用于维持殖民据点的。但是在北美东北部的温兰德地区（Vinland），在面对使用石器时代武器的土著“斯克林斯人”（Skraelings）时，铁器时代的海盗们已经不能够维持自己的立足点了。在清教徒前辈们的移民时代，殖民者已经开始使用枪支作为武器了。不管印第安人是否主要是被欧洲人带来的疾病所打败，不知道什么原因，海盗们却没有给印第安人带来疾病，火药和枪支使清教徒移民占据了极大的额外军事优势。

英国的清教徒和其他的移民队伍到北美移民的动力是宗教意识形态，这样的事情在近代不可知论者的思想中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在漂流远行的海盗时代以及最初撒克逊人入侵英国时也是很少有的。宗教意识形态是移民们一个最大的目的和精神支持。但是清教徒在文学中的地位，更甚于他们在历史实践中的主导地位;其他的英国移民，特别是土地贵族的第二个以及更年幼的儿子，因为长子继承制的原因，他们不能继承其父辈的财产，比较乏味的生活是他们向外移民的动力。因此，于1640年向外移民的科罗拉多州什罗普郡（Salopian）的理查德·E·李（RichardLee）的祖辈罗伯特·李（RobertLee），就很自豪地声称自己是撒克逊家族的后代，而不是暴发户支持的征服者的后代。在国内的政见不同，以及对土地的渴望都推动着移*动的发展。

在撒克逊人入侵以后的数个世纪里，在农村的英国人相当大地提高了他们参与市场的能力，并改进了他们所管理的市场机构组织。在英国，他们已经习惯了与欧洲大陆相比森林稀少的当地自然环境。正如在美洲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在做的那样，他们清除橡树林并开发作为农田。一般情况下，撒克逊人在英国虽然也采用了一些原始的史前方法，自己开垦林中荒地，但是他们会避开罗马裔英国人在英国的殖民地区。这种对现存“土地资本”的不自觉的侵占，在入侵者当中是比较少见的，可能是因为英国土著凯尔特人（Celtic）的人口数量，要比后来撒克逊人在美洲遇到的印第安人要多（天花对印第安人来说是残酷的打击）。

剑桥美国经济史 第一卷 美洲殖民地的欧洲背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