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一次不幸开始的教育

我出生在英格兰中部德比城，埃克塞特路12号，地处城市的边缘。我家房子后面，有一片长满常青藤的小花园，隔开一大片草地是日夜奔流的德文特河，河对面就是德比城区。由于地处城市边缘，又隔着一条河流，我们这里的人都把自己居住的地方称为德比小镇。我对小斯宾塞的教育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我的父亲威廉乔治斯宾塞是当地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师，他也兼收一些私塾弟子。我的祖父和两个叔叔也是教师。我本来有很多兄弟姐妹，不幸的是他们都早早地离开了。先是妹妹露伊莎，她刚满两岁时就离开了人间，后来接连我的五个弟妹都是刚生下来不久就病逝了。

父亲一度认为这是上帝对他的惩罚，但他不知道自己曾经犯下过什么大的罪过。我却认为，这是由于缺乏最起码的育儿知识造成的。这也是我在以后的岁月中花大量的时间来研究生理、医学的一个重要原因。

自从我的家庭遭遇了那些不幸之后，斯宾塞家族就特别注重对新生婴儿的养育。

我的远房兄弟丹尼斯宾塞是童年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丹尼是一个忠实的朋友，也是一个本分的手艺出色的兽医。在我25岁的那一年，丹尼和镇上的一位漂亮姑娘罗莉结婚了。婚礼在家乡的教堂里举行，斯宾塞家族的几乎所有人都来了。那天阳光灿烂，天气好的出奇，高高的白杨树在微风中向他们祝福，云雀在蓝天上唱歌，风琴奏响了快乐的婚礼进行曲，他们在神父的祝福中互换戒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预示着新生活的希望。

他们婚后的生活宁静而又幸福。不久，丹尼欣喜地告诉我，他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他希望孩子出生后，我能够担负起对孩子的教育，我欣然同意。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收集一些关于生物学和医学方面的知识，热心地向丹尼提供。比如胎儿在5个月的时候就会有思维，从这个阶段开始胎教，有利于孩子大脑的发育；比如音乐，特别是柔缓的音乐，对胎儿有良好的作用；比如孕妇在洗澡时不要用太热的水；等等。我俨然成了一个育婴专家，而丹尼对我的建议也言听计从。

不久，孩子终于出生了，这对斯宾塞家族来说，简直是一个喜讯。他大大的眼睛，常常流露出专注的神情。他哭声响亮，像镇上的一把铜号。大家都叫他小斯宾塞。

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可爱的孩子，后来竟然和我生活在了一起。小斯宾塞2岁的那一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天，丹尼出诊时遇了到了洪水，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湍急的德文特河像一群脱缰的野马，奔腾着从上游呼啸而下，丹尼再也没有回来。一个幸福的家庭，被突然降临的灾难击倒。半年以后，小斯宾塞的母亲含着眼泪把他托付给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于是，小斯宾塞便和我生活在了一起。我似乎从来没有觉得他和亲生孩子有什么不一样，我是那样爱他，以致我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付出——如果非得如此的话。我终身没有结婚。我的小斯宾塞实在是太可爱了，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在生活中，小斯宾塞带给我的欢乐，远远比我付出的要多得多。父亲怕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特意从乡下请来了一位远房亲戚，帮助我照顾小斯宾塞。她是一个好心的乡下妇女，虽然没有上过几年学，有时显得有些笨拙，但她和我一样爱小斯宾塞，她的名字叫德赛娜。

从此，我在进行科学研究的同时，也开始了早期教育的实践和研究。

无论是出于爱研究的兴趣，还是出于教育小斯宾塞的责任，我都不得不去关注各种教育，包括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不得不由此而关注英国的教育制度，以及传统的教育习俗和必需的教育心理学知识。

请原谅我在接下来的写作中，不以严格的时间作为线索，而主要以教育中的类别性问题来进行阐述，因为我认为这样更有助于读者对我的教育观点有一个清晰而完整的认识。

虽然我对小斯宾塞的教育是由一个不幸开始的，但结果却是令人满意的，他在14岁时就以优异的成绩被剑桥大学破格录取，后来又在许多领域取得了卓著的成就。和我不同的是，他还在生活上富足而幸福。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热情而富有爱心的人。

我承认，他不是一个神童，但我认为，他取得的成就比许多神童都大。而且，他生活幸福。

2 拥抱和抚摸的奇迹

小斯宾塞的到来，使我们全家沉浸在一种忙碌的幸福之中 ，但这并没有中断我此前就开始的对一所孤儿院的研究。事实上，这项研究给我在在儿童教育上以莫大的启发。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孤儿院，刚开办不久。院长很喜欢和我聊天，并欢迎我对这里的孩子进行研究。不久前，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们目光呆滞，没有兴趣到时游艺室玩，食欲不振，偶尔还发出长长的叹息。院长请来了医生，也就是镇上的奥尼尔大夫，但奥尼尔也没有办法。院长自然想到了我，让我去试一试。

我观察了一个下午，孩子们的沉闷让我揪心。这一群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就像阳台上的雏菊一样，因为长期没有浇水，已经慢慢枯萎了。

我决定从镇上的学校请来了一些十几岁的小女孩和他们一起玩耍。这些女孩的到来使孤儿院的气氛立即改变。她们大声地笑、闹，把那些孤儿抱起来，亲吻，拥抱，抚摸，沉闷的孤儿院像飞进了一群漂亮的天使。就这样，她们每天下午都在这里呆上半个小时，周末的时间更长些。

不久，奇迹发生了，孤儿院的孩子们活跃起来，有的还像风一样绕着院子里的白杨树跑，他们眼睛发亮，食欲增加，身体明显转好。院长后来好奇地问我：“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我告诉他说：“你记得圣经上的一句话吗——一个父亲追赶自己的儿子追呀追呀，拚命地搂住浪子的脖颈亲吻。”院长好像明白了，又问：“那些孩子们得的是什么病呢？”“皮肤饥饿吧，这种需求，是食物无法满足的，需要的是爱抚、抚摸。如果孩子长期得不到这种满足，就会发育不良，智力衰退，慢慢变得迟钝。”

当然，我也把这个方法用在刚来到我家不久的小斯宾塞身上。事实证明，如果对自己的孩子多一些拥抱、抚摸，有时甚至是亲昵的拍打几下，孩子在对外交往以及智力、情感上都会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