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来自经济杀手们的新自白与新揭露
约翰·珀金斯
经济杀手(EHM)是收入颇高的专业人士,他们从全球各国骗走了数万亿美元。他们从世界银行、美国国际发展机构(USAID)和其他对外援助机构那儿挪走资金,放入大型跨国公司的保险箱和控制全球自然资源的少数家族的口袋中。他们使用的工具有虚假金融报告、非法操纵选举、贿赂、勒索、美人计和暗杀。他们玩的是一场与帝国同生的古老游戏,但在全球化时期却以新的面目和可怖的情形再现。
我应该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经济杀手。
在《一个经济杀手的自白》(以下简称《自白》)一书中,我以上述开头段落描述我自己的职业。自从2004年11月初这本书出版以来,我经常听到电视、广播主持人在将我介绍给观众时读到这段话。经济杀手的真相使美国和其他国家的民众感到震惊。许多人告诉我,那本书使他们相信他们应该负责任地采取行动,以建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自白》所唤起的公众注意出乎人的意料。当时,我曾花了很长时间才鼓起勇气,试图将《自白》出版。在我拿定主意之后,我想出版的意愿就变得非常强烈。
到2003年末,许多出版商都浏览过手稿,但都拒绝出版。最后,我几乎要绝望了,以为不会看到这本书出版了。前后共遭到25家出版商拒绝,尽管他们高度评价了这本书,称其为“吸引人的”、“资料翔实的”、“一个重要的揭露”和“一个必须有人来讲述的故事”。我和我的作品经纪人认为也许这本书“反金权政体”(Anti?corporatocracy)的导向太强了(“反金权政体”一词是在那本书里初次介绍给广大读者的,“金权政体”是指那些掌管着全球最大公司、强权政府和历史上第一次真正出现的全球帝国的权力集团)。我们的结论是:这些主要出版商要么被“金权政体”的权要所胁迫,要么对他们深怀感激,因而不可能出版这本书。
最终,一家有勇气的独立出版商——贝雷特-克勒(Berrett-Koehler),接下了这本书的“出版任务”。《自白》在公众间的受欢迎度令我十分吃惊。上架一周时间,该书在亚马逊网站的销量就排到第4位。此后很多周,该书出现在每一份主要畅销书名单内。在不到14个月的时间内,该书被翻译成20种语言出版。一家大名鼎鼎的好莱坞公司购买了这本书的电影版权,企鹅出版集团/普鲁姆公司(Penguin/Plume)购买了该书的平装本版权。
尽管有了上述种种成功,但一个重要元素一直缺失。因为经济杀手、“金权政体”和现在已出现在大学课程提纲中的“走狗”(jackal)等词汇,美国主流媒体拒绝评论《自白》或和《自白》所揭露的事实。《纽约时报》和其他报纸不得不将其列入畅销书名单中——毕竟数字不会撒谎(除非经济杀手们制造虚假数据,就像你在后面的章节中将看到的)——但在这本书出版后的头15个月内,大部分报纸顽固地拒绝对其进行评价。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的代理人、我的作品宣传人、贝雷特-克勒和企鹅/普鲁姆公司中最有思想的人、我的家人和朋友,还有我,我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但我们知道几个全国知名记者曾犹豫着,想对这本书写点什么或说点什么。他们曾和我进行过深入的电话交谈,也曾让制作人邀请我和我的妻子一起吃饭,但最后他们都退缩了。一家大型电视网曾邀请我参加西海岸谈话旅行节目,于是我飞越全境来到纽约,并精心打扮准备参加节目。但当我在门口等该电视网的豪华轿车时,一位职员来告诉我节目取消了。媒体的辩护人随即提出了一系列问题:“你能证明其他经济杀手的存在吗?”“有其他人写过类似的著作吗?”“在上层人士中间有其他人做过类似的揭露吗?”来为他们的行为进行辩解。
这些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当然都是“是”。本书中描述的每一个重要事件都由其他作者深入讨论——通常是多位作者。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推翻伊朗总理摩萨台的阴谋;大石油公司的傀儡——伊朗国王,重新执政时所做的种种残暴事件;沙特阿拉伯国家的洗钱事件;厄瓜多尔总统杰米·罗尔多斯和巴拿马总统奥马尔·图勒何的惨遭暗杀;亚马逊河上,石油公司和传教机构相互勾结的辩解;柏克德(Bechtel)、哈利伯顿(Halliburton)和其他美国资本主义的重要支持者在国际上的行为;美国单方面无故入侵巴拿马,逮捕了巴拿马独裁者曼纽尔·诺列加;推翻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的政变——书中的这些事件以及其他事件都有公开记录。
几位学者曾指责我的以下观点,认为那是激进分子的谴责。这些观点是:为达到政治目标,经济预测被操纵和扭曲(违背了经济的客观性);外国援助不过是获得大笔生意的工具,而不是缓解贫困的无私手段。然而,上述两方面是同经济健康发展和真正的利他主义相违背的。许多人提供的文件可以证实这一点,其中包括世界银行前首席经济学家和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斯蒂格利茨在其著作《全球化及其带来的不满》中写道:
为了使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项目看起来有效,为了使数据和项目相符合,经济预测必须加以修改。许多人在使用这些数据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数据和普通的预测有何不同。在这些例子中,对GDP的预测并不是基于精密的统计模型,也不是基于精通经济人士的最佳估计,而只是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项目的需要加以确定……①
就像其所宣称的那样,全球化以国际金融势力的新式专政取代了许多国家国内权要者的旧式专政……对数百万民众来说,并未从全球化受益……这些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工作岗位被摧毁,生活变得更不安全。②
我在为第一本书——2004年末和2005年初的精装本——出版奔波期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我不时听到观众提出“这代表了主流舆论的观点吗?”这样的问题。但当2006年初书的平装本发行时,这类问题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的读者已经成熟了很多。人们日渐怀疑主流媒体和“金权政体”是一伙的,显然许多主流媒体为“金权政体”所拥有或至少通过广告接受其资助。尽管我很乐意将公众态度的这种转变归功于《自白》,但我的这本书必须和许多其他作者的著作一起分享这份荣耀,如斯蒂格利茨的《全球化及其带来的不满》、戴维·克顿的《当公司统治世界》、诺阿姆·乔姆斯基的《霸权和生存》、查默斯·约翰逊的《帝国的悲哀》、杰夫·福克斯的《全球阶级斗争》、安东尼娅·尤哈斯的《布什议程》;还有一些电影,如《不朽的园丁》、《辛瑞那》、《卢旺达饭店》、《晚安,好运》和《慕尼黑》。美国公众最近无疑享受了一顿揭露全球化的盛宴,而我的书自然也不再是旷野中的孤独呼声。
尽管数不清的证据表明:“金权政体”创建了世界上第一个真正的全球帝国,造成全球数百万民众陷入贫穷和痛苦的深渊,任意践踏自主、公正和自由这些构成美国基础的信条,并将美国这个二战结束时被誉为民主骑士的国家,转变为令人害怕、憎恨和厌恶的国家,但主流媒体忽略了这些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为取悦富人和位居高位的执政者,许多记者转身从真相面前走开。当我的作品宣传人联系他们时,这些记者只是不断地问:“你说的这些事发生在哪里?”“你能证实这些事真的存在吗?”“有其他客观的研究者确认你的故事吗?”
虽然证据已经唾手可得,贝雷特-克勒和我还是认为适当的反应是以某种方式回答这些问题,这种方式使人们必须正视事实,且仅有那些持续坚持否定真相的人才会有所争议。我们决定和许多合作者一起再出一本书,一本进一步揭露经济杀手的世界和它的运行方式的书。